心之章 第62章 北境余烬与星火初芒

第一节：远北的求援

栖霞基地的紧张节奏因“灵枢计划”的初步验证与“代躯2.5”的全力研发而持续着。就在凌哲逐渐从同步实验的后遗症中恢复，并与研究团队一起分析那次链接中捕获的、关于“世界残骸”的诡异碎片信息时，一条来自北方的加密最高级别通讯，接入了王部长的指挥终端。

通讯画面稳定后，出现的是俄罗斯联邦安全会议副秘书，兼特殊现象应对部门“灯塔”局的负责人——瓦西里·彼得洛可夫那张饱经风霜、如同西伯利亚冻土般坚硬的面孔。他的眼神比在南海合作时更加凝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

“王部长，日安。”彼得洛可夫的汉语带着浓重的口音，但用词精准，“首先，请允许我再次代表我方，对贵方在南海展现出的……决心与能力，表示敬意。那场战役，让我们看到了应对共同威胁的另一种可能，一种超越了传统火力投射的模式。”

王部长微微颔首，不动声色：“彼得洛可夫先生，直抒来意吧。我相信你不是专程来表达敬意的。”

“当然。”彼得洛可夫身体前倾，压低了些声音，“南海的能量爆发，其涟漪效应比我们预想的更为深远。它像一次强烈的‘叩击’，震动了全球的能量网络结构。而我们这边……一个沉寂了超过一个世纪的‘伤疤’，被再次触动了。”

他身后的屏幕切换成一幅西伯利亚中部的地图，一个坐标被猩红的光圈锁定——通古斯地区。

“1908年的事件，官方记录是陨石爆炸，”彼得洛可夫的语调变得低沉，“但我们的‘灯塔’档案，以及我们从……某些晚期苏维埃时代解密不全的克格勃‘特异功能与异常现象调查局’残卷中得知，那并非天灾。”

画面切换成模糊的历史照片和手绘素描：扭曲的树林，地面巨大的灼烧痕迹，以及一些难以名状的、非自然的金属与晶体碎片。

“根据有限的记录和我们的推测，那是‘真理会’的前身组织，一次极其冒险且最终失败的早期维度渗透实验。他们试图引导某个……‘实体’降临，但能量失控，渗透通道崩塌，那个未完全成型的‘实体’或者说其载体，坠落在了通古斯。其爆炸当量远超常规炸药，并留下了持续性的、扭曲的能量污染。”

彼得洛可夫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沙皇时代末期，以及后来的苏联时期，‘真理会’的渗透者从未停止对那片区域的秘密研究，试图重新控制或利用那个残存的‘实体’和扭曲的能量节点。冷战时期，克格勃的特遣队甚至动用了初步的灵能技术和物理封锁，试图将其 containment（收容），但……损失惨重，最终被迫放弃，将其列为最高禁忌，永久封锁。”

“而现在，”他的声音更加沉重，“南海的冲击波，如同钥匙，再次撬动了通古斯的‘锁’。我们的监测站记录到，封锁区内的能量读数正在急剧攀升，空间畸变率上升了百分之三百。有一种……‘活着的黑暗’正在区域内蔓延，它吞噬光线，扭曲空间，连无人侦察器传回的信号都变成了无法解析的、充满非欧几里得几何结构的乱码。我们尝试用常规手段干预，效果微乎其微，反而有两位‘灯塔’局的灵媒在远程感知时……心智被严重污染。”

他直视着王部长，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王部长，我们需要帮助。贵方在南海成功稳定了能量节点，拥有玄尘道长、云汐真人那样能与自然能量深度共鸣的修行者，更有凌哲先生这样独特的‘受体’和你们正在研发的新一代‘代躯’技术。我们请求技术支援，尤其是……基于‘古道炁’或类似原理的现实稳定与能量疏导技术。”

王部长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身边同样面色凝重的李嵩、陈远山等人。通古斯的秘密，其历史纵深与潜在威胁，远超之前的预料。这不仅是来自异维度的威胁，更掺杂了真理会跨越百年的阴谋与失败实验的遗毒。

“彼得洛可夫先生，”王部长缓缓开口，“通古斯的情况我们了解了。这再次证明，我们面对的是一场全球性的、历史悠久的超自然战争。合作是必然的选择。”

他话锋一转：“但具体的支援方案，我们需要基于你们提供的更详细数据进行分析。同时，我方修行者目前在深度恢复期，凌哲先生的身体状况也需要评估。更重要的是，针对这种级别的能量异常和潜在实体，我们需要更可靠的‘工具’。”

王部长的目光投向实验室深处，那里正进行着“代躯2.5”的紧张研发。

“请贵方保持封锁，切勿再轻易尝试接触。我们会尽快组织专家团队，研究支援方案。在‘灵枢计划’取得关键突破之前，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引发不可控的后果。”

通讯结束。指挥中心内一片寂静。

怀天明轻声道：“通古斯……一个失败的‘降临点’，真理会百年布局的阴影，加上被南海事件激活的残存实体……那里的水，恐怕比南海更深。”

李嵩看向王部长：“部长，这或许也是‘代躯2.5’和‘灵枢计划’理论的一次……极端的实战验证场。”

王部长眼神锐利：“加快一切进度。通知下去，提升对北方针叶林带能量波动的监控等级。我们要在通古斯那个‘活着的黑暗’彻底苏醒前，准备好我们的‘锚’和‘剑’。”

北极的寒流，似乎正携带着来自通古斯的不祥低语，悄然南下。

第二节：冻土下的往昔幽灵

西伯利亚，通古斯地区，零下四十五度。

狂风卷着冰晶，如同无数细小的刀片，抽打着“北极星”中俄联合特遣队的车队。中方“犟龙”全地形装甲车与俄方“暴风雪”重型运输车组成的混合编队，在无垠的白色荒漠上碾出沉重的辙印，仿佛一行行驶向世界尽头的棺椁。更远处，一片区域如同被无形的巨碗倒扣，光线在那里扭曲、黯淡，形成一片不断缓慢扩散的、吞噬一切的“视界”。那不是纯粹的黑，而是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连存在本身都能抹除的“无”。所有的传感器——雷达、激光、红外、甚至量子纠缠探测——在触及那片区域边缘时，信号都如同泥牛入海，只反馈回一片混沌的、充满非欧几里得几何结构的乱码噪音。

伊万·彼得洛维奇，前克格勃x-division特工，靠在冰冷的装甲内壁上，闭着眼。个人终端以极低音量流淌着一首老歌：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

歌声不是背景乐，是时光机。1941年春天的莫斯科郊外，阳光穿透白桦林，莉娜的金发仿佛融化的蜜糖。她赤脚踩在草地上，笑着回头喊他：“伊万，快来看！这里的梨花开得像雪一样！”那气息，带着青草与泥土的芬芳，如此真切地扑面而来。他记得自己承诺，等打完仗，就在河边盖座小木屋，种满梨树。

但下一秒，记忆的胶片被粗暴地撕裂。斯大林格勒的断壁残垣取代了春光，硝烟与血腥味灌满鼻腔。然后是通古斯的风雪，战友萨沙临死前极度恐惧而扭曲的面孔，那双死死抓住他衣领的手：“伊万！跑！那东西……它不是萨沙！它……它在读我们的脑子！”

伊万猛地睁眼，剧烈地喘息，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对面的中方指挥官，“龙牙”大校，正冷静地看着战术平板，屏幕上显示着扭曲的能量读数和一个不断扩大的、代表“视界”的暗色区域。

“我们正在进入‘静默区’外围，”龙牙的声音平稳，不带一丝波澜，“所有传感器在‘视界’边缘失效。确认存在人为的高纬度迷彩或伪装层，能量特征与真理会技术风格部分吻合，但更加……原始和混乱。第一作战目标：中和这层伪装，揭开里面的真面目。”

他调出作战计划图，上面显示着装甲集群将分成数个小编队，以复杂而精确的机动路线，在“视界”外围进行高速迂回。“根据曾明远教授和俄方萨满文化顾问的分析，这种迷彩类似于一种扭曲的‘帷幕’，需要以特定的能量频率共振才能撕开。我们的机动路线，将模拟古代西伯利亚萨满仪式中沟通天地能量的舞蹈轨迹，并结合此地的龙脉（地脉能量流）走向。同时，所有单位加装的‘共鸣’阵列，将在机动过程中，持续发射特定调制的声音、光线和能量共振波，尝试与大地本身的力量同频，唤醒并引导本地龙脉的能量，去冲击、洗刷那层伪装。”

他看向伊万，眼神锐利：“伊万同志，你们档案中记录的‘忆形妖’和‘心噬魔’，只是开胃菜。根据能量探测的初步反馈，在通古斯中心区域，至少还存在五种能量特征更加诡异、更加致命的未知维度实体。在我们撕开迷彩的过程中，它们很可能会被惊动。”

伊万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回到现实，声音沙哑如砾石摩擦：“记住，孩子们，里面的东西，档案里叫它们 ‘忆形妖’ 和 ‘心噬魔’。它们不是野兽，是镜子，是深渊。‘忆形妖’会挖掘你心底最柔软、最痛苦的记忆，然后用你最无法抗拒的形象，拥抱你，杀死你。物理攻击效果极差，除非找到并摧毁其能量核心——通常隐藏在拟态物最不合理、最违背逻辑的位置。‘心噬魔’则直接啃噬你的意志，放大你的恐惧和偏执，让你从内部崩溃。”

他调出一段高度模糊的、来自克格勃绝密档案的影像：一个穿着破烂苏军大衣的“人影”在子弹穿过其身体后，只是泛起水波般的涟漪，随即扑向一名年轻的调查员。接触的瞬间，那名调查员的身体就像被抽干了所有水分般极速干瘪，脸上却凝固着一种近乎幸福的、解脱的微笑。

“1947年，第387特别调查团，”伊万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冻土下的冰层，“超过六十人，大部分人是被自己最信任的‘战友’，或者……最思念的‘家人’，从背后‘拥抱’而死的。那不是攻击，是……献祭。”

就在这时，通讯频道里传来后方栖霞基地的声音，是凌哲和薇拉（通过加密的意识链接中转）：

“我们已就位，开始尝试链接通古斯地区地脉能量……感觉……很滞涩，像在推动凝固的血液……这里的‘龙脉’被污染得很严重，充满了……痛苦和疯狂的低语。”

龙牙大校深吸一口气，下达了命令：

“所有单位注意，‘破幕’行动开始！按预定轨迹，机动！共鸣阵列，全功率启动！”

庞大的钢铁洪流瞬间散开，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的金属巨兽，在苍茫的雪原上划出一道道蕴含着古老韵律与现代科技力量的轨迹。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与特定频率的共振波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仿佛能撼动灵魂的合唱。车体外部加装的发光阵列，投射出复杂变幻的光谱，试图与脚下沉睡的、被污染的大地建立连接。

几乎在行动开始的同时，无形的攻击便已降临。

一名俄军士兵突然指着侧翼的雪丘尖叫：“妈妈？！妈妈你怎么在这里？！”他脸上的恐惧瞬间被痴迷取代，不顾一切地想要打开舱盖冲出去，被身旁的战友死死按住。

另一辆中方的“犟龙”装甲车内，驾驶员突然猛打方向盘，嘶吼着：“有东西在咬我的脑子！它在笑！它在笑！”车辆失控地冲向旁边的友军，险些造成碰撞。

“是‘忆形妖’和‘心噬魔’！它们来了！稳住心神！相信你们的稳定器！相信护盾矩阵！”伊万在通讯频道里咆哮，他自己的额角也渗出冷汗，莉娜的笑脸在他眼前不断闪烁，诱惑着他沉沦。

钢铁的洪流在暴风雪与无形的精神攻击中艰难地维持着阵型，如同在惊涛骇浪中跳着一支与死亡共舞的仪式。他们的每一次转向，每一次共振波的激发，都像是在与这片被诅咒的土地进行着一场疯狂的拔河。而在那不断扩散的、吞噬一切的“视界”之后，五个更加庞大、更加扭曲、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恶意阴影，似乎正缓缓苏醒，将冰冷的目光投向了这些胆敢惊扰它们长眠的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