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疏流 第14章 前路抉择

院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却隔不断那份沉甸甸的、弥漫在空气中的压抑。小灵儿靠在谷辰风腿边，小手依旧紧紧抓着他的衣角，刚才门外那些熟悉面孔上流露出的陌生狰狞，让她心有余悸。

“爷爷，”她仰起小脸，眼中还带着未散的惊惧，“我们……我们真的要离开这里吗？”

谷辰风低头看着孙女，目光温和而坚定。他摸了摸她的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抱着李枫，走到院中那棵老槐树下坐下。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映照在李枫恬静的睡颜上。

“小灵儿，”谷辰风的声音平静，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你害怕离开这里吗？”

小灵儿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又迅速摇了摇头：“我……我怕外面。但是，如果爷爷和弟弟要去，我就不怕！”她顿了顿，小声补充道，“只是……这里是我的家。”

家。这个字眼让谷辰风心中微微一叹。对于小灵儿而言，橘陶村，这个小小的院落，就是她认知中的全部世界，是她唯一的家。而对于他谷辰风，这里不过是他漫长生命中的一个避风港，一段刻意遗忘过往的栖息之地。如今，这港湾已不再平静。

“家，不在于砖瓦，不在于地域。”谷辰风缓缓道，“在于心安之处，在于所护之人。你在哪里，爷爷和枫儿在哪里，哪里就是我们的家。”

他看向怀中沉睡的李枫，小家伙似乎梦到了什么好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无意识的浅笑。这纯净的笑容，与院外那些因恐惧而扭曲的面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枫儿身上的秘密，关乎他的身世，也关乎这片土地的过去与未来。留在这里，村民们心中的刺会越扎越深，恐惧会催生更大的恶意，迟早会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而且……”谷辰风的目光投向远山，“山林深处的存在已经被惊动，契约的平衡正在偏移。留在这里，我们只会被动等待，不知何时会引爆更大的危机。”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决然：“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我们必须进入山林深处，去寻找契约的源头，去弄清楚枫儿身上的印记究竟意味着什么。唯有了解真相，才能找到真正的解决之道，无论是为了枫儿，还是为了橘陶村……或者说，是为了解开这延续了太久的困局。”

小灵儿似懂非懂，但她听明白了爷爷的决心。她知道，爷爷做的决定，一定是为了他们好。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嗯！我听爷爷的！爷爷去哪，我就去哪！”

谷辰风欣慰地笑了笑。他让小灵儿去收拾一些必要的行李，主要是他精心配置的药材、一些干粮和饮水，以及几件御寒的衣物。他自己则开始做最后的准备。

他再次检查了李枫的身体状况，确认那枚温玉稳定地发挥着作用，滋养着他的身体，也一定程度上安抚着那道古老的印记。他取出那本泛黄的古籍，翻到记载着契约符号和模糊地图的那几页，仔细默记于心。地图十分简陋，只标注了几个大致方位和疑似路径，通往那片被视为绝对禁区的核心区域。

夜幕缓缓降临，橘陶村陷入了另一种寂静，一种带着恐慌和不安的寂静。许多人家早早熄了灯，却未必能安然入睡。

子时将近，月隐星稀，正是夜色最浓之时。

谷辰风将李枫用特制的背带牢牢缚在胸前，外面罩上一件宽大的深色布袍。小灵儿也背着一个比她人还大的包袱，里面装满了爷爷认为必需的东西。她小脸上满是紧张，却也透着一股坚定的勇气。

谷辰风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居住了多年的小院，目光扫过那些晾晒的药材，熟悉的药碾，以及小灵儿平时玩耍的角落。这里，终究是留下了不少回忆。

他没有丝毫留恋，牵起小灵儿的手，低声道：“我们走。”

身形一晃，两人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掠出小院，没有惊动任何人。他们没有走村中的大路，而是沿着偏僻的小径，借着阴影的掩护，快速向村外那片禁忌山林的方向潜行。

村口的巡守比往日森严了许多，几个村民手持火把和武器，紧张地张望着。但在谷辰风精妙的身法和神识遮蔽下，他们如同无形的风，轻而易举地越过了这道防线，踏入了那片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幽深和神秘的山林。

就在他们身影没入林中的那一刻，村长于博鳌的身影出现在村口的一座了望台上。他望着三人消失的方向，脸色复杂难明。他手中紧紧攥着一块古朴的木牌，上面刻着与谷辰风古籍上相似的契约符号。这是历代村长传承的信物，据说在关键时刻，能起到一些作用。

“药老……谷辰风……希望你的选择，真的能为我橘陶村，带来那一线生机……”他喃喃自语，声音消散在夜风中。

山林内，光线骤然暗淡。参天古木遮蔽了本就稀疏的星光，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殖质气味和一种若有若无的、属于猛兽的腥膻气。四周寂静得可怕，连虫鸣都听不到。

小灵儿紧紧抓着爷爷的手，手心冰凉。她能感觉到，一进入这里，爷爷怀中的李枫似乎动了一下，胸口温玉散发出的暖意更明显了一些，而周围的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

谷辰风神色凝重，他将神识扩散开来，警惕着周围的任何动静。按照古籍上模糊的指引，他辨认了一下方向，然后牵着小灵儿，向着山林最深、最暗处，迈出了坚定的步伐。

前路未知，危机四伏。但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

寻找契约真相，揭开身世之谜的旅程，正式开始了。这第一步，踏出的不仅是地理上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