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凰归来覆手天下 第167章 浴血东门

黎明未至，北戎大营便响起了连绵不绝的号角声，低沉呜咽，如同草原狼群在捕猎前的集体嗥叫，带着原始的嗜血与疯狂。龙城城头，所有守军早已按照部署就位，紧握着手中的兵器，目光死死盯着城外那片正在苏醒的黑暗。空气中弥漫着油脂燃烧的呛人气味和金属摩擦的冰冷声响，混合着士兵们粗重的呼吸，凝结成大战前令人窒息的死寂。

沈锦凰立于南门城楼，玄甲之外罩着那件猩红战袍，在渐亮的天光中如同一面不屈的旗帜。她没有言语，只是平静地注视着远方敌营的调动。卢湛如同影子般护卫在侧，猊卫精锐分散在各处关键节点，眼神锐利如鹰。

辰时正，第一缕阳光刚刚刺破云层，映亮龙城斑驳的城墙，北戎的进攻便开始了！

没有试探，没有保留，秃发乌孤一上来便倾尽了全力！超过十门“轰天雷”同时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咆哮！巨大的石弹和特制的夯土弹（重量更轻，射程更远，旨在破坏城垛和人员）如同冰雹般砸向东、南两面的城墙！与此同时，数十架体型庞大的“回回炮”也被力士奋力拉下，将燃烧的火油罐和巨石抛向城头！

整个龙城仿佛在惊涛骇浪中颠簸！城墙在剧烈的撞击下颤抖，碎石激射，烟尘弥漫。尤其是东门方向，承受了最为密集的轰击，一段女墙在连续命中下轰然坍塌，露出了后面的守军，瞬间被随之而来的箭雨和碎石淹没，惨叫声被更大的轰鸣声吞噬。

“隐蔽！注意躲避！”赵霆在东门声嘶力竭地大吼，指挥着士兵利用垛口和掩体规避这毁灭性的远程打击。守军的床弩和少量抛石机也开始还击，但在数量和射程上完全被压制，效果甚微。

炮火覆盖持续了近半个时辰，龙城东、南两面城墙已是千疮百孔。就在炮火开始延伸，压制城头守军弓弩射击的瞬间，北戎进攻的步卒动了！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水，数以万计的北戎步兵，扛着密密麻麻的云梯，推着高大的攻城塔楼，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向着龙城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弓箭手！放箭！”

“滚木擂石！给我砸！”

“火油！倒火油！”

各段城墙的指挥官声嘶力竭地呼喊着。箭矢如飞蝗般倾泻而下，滚木擂石带着万钧之势砸落，烧沸的火油和金汁顺着城墙泼洒，瞬间在城下制造出一片片人间炼狱！北戎士兵极其悍勇，顶着巨大的伤亡，疯狂地攀爬云梯，不断有人登上城头，与守军展开惨烈的白刃战。

东门压力最大！一段被火炮轰开的缺口处，北戎士兵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赵霆亲率亲卫队在此堵截，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每一刻都有人倒下。一名北戎百夫长凶悍异常，连斩数名守军，眼看就要突破防线！

就在此时，一道红色的身影如同旋风般卷入战团！沈锦凰不知何时已从南门赶至，手中“镇岳”剑划出冰冷的弧光，只听“铛”一声脆响，那北戎百夫长的弯刀被从中斩断，剑势不止，直接削飞了他的头颅！热血喷溅在沈锦凰的玄甲之上，她眼神冰冷，剑锋所指，猊卫精锐随之突进，瞬间将登上缺口的敌军尽数斩杀，暂时稳住了阵脚。

“大总管！”赵霆浑身浴血，喘着粗气。

“缺口不能只靠人堵！”沈锦凰语速极快，“用塞门刀车！快！”

预先准备好的、布满锋利刀刃的塞门刀车被迅速推来，死死卡住了缺口，暂时阻断了敌军的直接涌入。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北戎的攻城塔楼已经靠近城墙，塔楼顶部的弓箭手居高临下，对城头守军造成了极大的杀伤。更可怕的是，那些“回回炮”再次装填完毕，这一次，它们抛射的不再是巨石或火油罐，而是一种陶罐，落地碎裂后，散发出大量浓密刺鼻的黄色烟雾！

“毒烟！闭气！用湿布掩住口鼻！”有经验的军官大声疾呼。但烟雾弥漫极快，不少吸入的士兵顿时剧烈咳嗽，涕泪横流，甚至双眼刺痛，暂时失去了战斗力。城头守军的防御瞬间出现了数处漏洞！

趁着毒烟造成的混乱，更多的北戎士兵登上了城头，东门及相邻段城墙陷入了最危险的混战之中。守军各自为战，与敌军绞杀在一起，每一条垛口，每一段通道，都在进行着血腥的争夺。

沈锦凰挥剑劈翻一名敌军，目光扫过混乱的战场。她看到卢湛带着猊卫在烟幕中左冲右突，专门狙杀登城的敌军头目；看到赵霆带着人死死顶住攻城塔楼搭下的跳板；也看到不少士兵吸入毒烟后痛苦倒地，被趁机冲上的敌军砍杀。

情势危急！

她猛地举起“镇岳”剑，清越的声音穿透了喊杀与哀嚎：“大周将士们！身后即是家园，退后一步，万劫不复！随我杀敌！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残存的守军爆发出最后的血性，跟着那抹红色的身影，向着登城的敌军发起了反冲击！

沈锦凰亲自冲杀在最前线，剑光闪烁，所向披靡！她的勇武极大地激励了守军，原本摇摇欲坠的防线，竟然被她以一己之力，生生稳住！

战斗从清晨持续到正午，又从中午鏖战至日头西斜。城墙上下，尸积如山，鲜血染红了每一块墙砖。北戎的攻势如同潮水，一波退去，一波又至，仿佛永无止境。

当夕阳的余晖将天地染成一片凄厉的血红时，北戎阵营中终于传来了收兵的铜钲声。残存的北戎士兵如同退潮般撤下，留下了城下堆积如山的尸体和仍在燃烧的攻城器械。

龙城，守住了。但这惨烈的一天，仅仅是开始。沈锦凰驻剑而立，看着城外依旧望不到边的敌营，和城头伤亡惨重的守军，心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重。她知道，秃发乌孤的疯狂，绝不会因为这一天的受挫而停止。更残酷的考验，还在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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