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祸”之事,如同在林间投下了一块巨石,涟漪迅速扩散至整个秋狝营地。尽管明面上以萧元启“鲁莽惊蛇、冲撞上官”为由,被太子申饬并禁足营帐,暂剥参与围猎资格,算是给了个交代。但暗地里,各种猜测与流言已然滋生。有人相信是意外,有人则嗅到了阴谋的气息,更有人将目光投向了那位险些殒命、却依旧沉静如水的安宁县主。
沈锦凰并未表现出过多的后怕或愤怒,她甚至婉拒了萧绝欲增派护卫的好意,依旧按既定计划履行协防职责。只是,她周身散发的气场,比之前更加冷冽,那双清亮的眸子扫视周遭时,带着一种洞彻人心的锐利,令人不敢直视。
猊卫的暗中调查紧锣密鼓地进行,但对方显然也极为谨慎,短时间内难以取得突破性进展。沈锦凰心知,在证据确凿之前,贸然对一位亲王世子采取强硬手段,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引发更大的政治风暴。但她更不能毫无表示,否则,只会让暗处的敌人觉得她软弱可欺。
她需要立威,需要以一种更直接、更不容置疑的方式,震慑宵小,巩固自身权柄。
机会很快到来。围猎进行到第三日午后,按照流程,部分捕获的大型猎物需统一运回营地,由专人清点、记录,以备后续赏赐或祭祀之用。负责此事的,是内务府下设的珍馐署,带队的是个姓钱的管事太监,品阶不高,却是德王妃的一个远房亲戚,平日里在相关事务上,没少看人下菜碟,尤其对非东宫派系的官员,多有刁难。
当沈锦凰麾下几名猊卫,押送着几头他们协防区域内猎到的麋鹿和野猪前往指定交割地点时,钱管事正翘着腿,坐在临时搬来的太师椅上,慢悠悠地品着茶,听着手下小太监的奉承。
见到猊卫过来,他眼皮都未抬一下,尖着嗓子道:“哟,猊卫的爷们儿也来交猎物?放那边角上等着吧,没看见咱家正忙着清点太子殿下和德王府猎获的珍品吗?那可都是要优先记录、精心处理的。”
一名年轻气盛的猊卫忍不住道:“钱管事,规矩是统一交割,按先来后到,凭什么让我们等?”
钱管事嗤笑一声,放下茶盏,用眼角瞥了那猊卫一眼:“规矩?在这秋狝大典上,太子殿下和各位王爷、宗亲的规矩,就是最大的规矩!你们猊卫猎的这些东西,糙肉野性的,晚点登记怎么了?还能跑了不成?一边候着去!”
他语气中的轻蔑与刻意刁难,显而易见。几名猊卫面色愤然,却因对方身份和背后的德王府,一时有些投鼠忌器。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哦?依钱管事看来,猊卫为国效力,协防警戒所获之猎物,便比不得宗亲娱乐之所获,需要区分对待,甚至低上一等?”
众人回头,只见沈锦凰不知何时已悄然到来,她未着官袍,只是一身利落的墨色劲装,更衬得身姿挺拔,面色冰寒。她缓步走来,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钱管事身上。
钱管事没想到沈锦凰会亲自过来,心里先是一虚,但想到自己的靠山和对方的“女子”身份,又强自镇定下来,站起身,皮笑肉不笑地行了个礼:“原来是沈参议。参议误会了,咱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事务繁杂,总有个轻重缓急不是?”
“轻重缓急?”沈锦凰走到他面前,停下脚步,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迫人的压力,“本官倒要请教,协防猎场,保障大典安全顺利进行,与清点几只猎物,孰轻孰重?猊卫儿郎履职所得,与宗亲游猎所获,在朝廷法度面前,孰先孰后?”
钱管事被她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发懵,额角渗出冷汗,强辩道:“这……这自然都是要紧的……只是……”
“只是什么?”沈锦凰打断他,目光扫过那些被刻意摆在显眼位置、标注着东宫和德王府标记的猎物,又看了看被挤到角落、无人理会的猊卫猎物,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看来钱管事是忘了自己的本分。珍馐署的职责,是公平、公正、依制处理所有大典猎物,而非看人下菜,阿谀逢迎!”
她语气陡然转厉:“来人!”
“在!”身后数名猊卫齐声应喝,声震四野,引得远处其他交割点的人都纷纷侧目。
“钱德海身为管事,玩忽职守,徇私舞弊,怠慢军功,依《大梁会典》及秋狝相关规制,杖责二十,以儆效尤!即刻执行!”沈锦凰声音清晰,掷地有声。
“你……你敢!”钱管事吓得脸色煞白,尖声叫道,“我……我可是德王府……”
“打!”沈锦凰根本不容他说完,冷冷吐出一个字。
如狼似虎的猊卫立刻上前,不由分说,将瘫软在地的钱管事拖到空地,按倒在地,军中行刑用的水火棍毫不犹豫地落下!
“啪!啪!”
沉重的击打声和钱管事杀猪般的惨叫声,瞬间响彻整个交割区域。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铁腕手段震慑住了,那些原本跟着钱管事作威作福的小太监,更是吓得瑟瑟发抖,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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