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世仙魇：从葬土开始 第259章 碑内乾坤，灯映万古

冰冷、死寂、空无。

这是宁凡冲入轮回碑那道巨大裂缝后的第一感觉。仿佛一步跨入了另一个宇宙，周遭是绝对的虚无，没有光线，没有声音，甚至连时间和空间的概念都变得模糊不清。唯有怀中轮回尺碎片那持续不断的、带着激动与哀伤的嗡鸣，提醒着他方向。

他不敢停留，凭借着与轮回尺的感应，以及自身寂灭轮回道境对虚无的特殊适应力，朝着感应的源头艰难前行。这里的压力并非来自能量冲击，而是一种源自法则层面的排斥与消融，仿佛这片空间拒绝一切外来者的存在。他的仙元消耗速度极快，道境之光在这绝对虚无中也只能照亮周身尺许范围。

不知前行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似万年。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光。

那并非温暖的光芒，而是一种冰冷的、恒定的、仿佛永恒存在的白色光晕。随着靠近，光晕逐渐扩大，显露出其真容——那竟是一滴悬浮在虚无中的、拳头大小、如同水银般缓缓流动的奇异液体！

这液体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它似乎蕴含着无穷的生机，却又带着一种冻结万物的死寂；它仿佛是一切法则的源头，却又超脱于所有法则之上。仅仅是感受到它的气息，宁凡的寂灭轮回道境竟都产生了剧烈的波动，既感到本能的渴望，又带着一丝敬畏与排斥！

“这是何物？”宁凡心中骇然。这东西的层次，远超他的理解范畴。轮回尺碎片的嗡鸣在此刻达到了极致，传递出无比强烈的渴望，仿佛这滴液体是它复苏乃至完整的关键！

然而，就在宁凡试图靠近之时，那滴永恒液体周围，虚无忽然扭曲，一道道由纯粹法则构成的透明锁链凭空出现，纵横交错，将其牢牢封锁在内！这些锁链之上，流淌着无数细微的、不断生灭的符文，散发出一种镇压万古、禁锢永恒的恐怖意志！

与此同时，一个冰冷、机械、没有任何情感波动的宏大意志，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骤然降临这片空间，牢牢锁定了宁凡！

“检测到未授权生命体…检测到高熵扰动源…执行净化程序…”

嗡！

无数透明的法则之刃凭空生成，从四面八方斩向宁凡！这些刀刃无视防御，直接切割道则、湮灭存在！

宁凡瞳孔骤缩，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危机！这东西，比苦海怨念、比永黯遗兽、甚至比那青铜巨棺的奴印更加可怕！它似乎代表着某种宇宙底层的清理机制！

“寂灭！”宁凡怒吼，全力催动道境，灰蒙蒙的光罩瞬间凝聚到极致，生灭道韵流转，试图抵消那些法则之刃。

嗤嗤嗤！

法则之刃斩在光罩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光罩剧烈扭曲，瞬间布满裂纹！双方根本不在一个层级上！

宁凡鲜血狂喷，道基震荡，眼看就要被彻底湮灭！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

他背后的冥妃，那一直沉寂的、融合了心灯之力、婉儿真灵、守墓血脉与半枚佛宗舍利的眉心混沌印记，仿佛被外界这极致的力量与危机刺激，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一道混沌色的、蕴含着复杂道韵的光柱，自主地从冥妃眉心射出，并非攻击那法则锁链或液体，而是…猛地照射在了宁凡手中的轮回尺碎片之上！

轮回尺碎片如同被彻底激活，尺身那些裂纹瞬间被混沌光芒填满，发出一声贯穿虚无的清越鸣响！一道虚幻的、却无比完整的轮回玉尺影像冲天而起，尺影之中，仿佛有六道轮回虚影浮现，生生不息！

那滴被封锁的永恒液体，在感受到这完整的轮回尺虚影气息时，竟然微微颤动了一下！周围那些法则锁链也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滞涩！

而那冰冷的净化意志，似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涉及轮回本源的变量而出现了一瞬间的卡顿！

就是这一瞬间！

宁凡福至心灵，把握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不是逃跑，而是做出了一个大胆到极点的决定！他将所有力量，连同冥妃眉心印记爆发的混沌之光，全部灌注到轮回尺碎片之中，操控着那巨大的轮回尺虚影，并非砸向锁链或液体，而是…狠狠地一尺点向了那滴永恒液体旁边、锁链最为密集之处的…虚无！

“以轮回之名，开因果之隙！”

咔嚓！

仿佛玻璃破碎的声响！那被轮回尺虚影点中的地方，虚无竟然被强行撕开了一道极其细微、不断扭曲、仿佛由无数因果线构成的裂痕！

裂痕之后，不再是虚无，而是一片……古老破碎的战场景象！喊杀震天，神通光芒肆虐，星辰崩碎！正是凌轩云璃在古灯祭坛看到的那片战场！

而透过裂痕，宁凡清晰地看到了祭坛上那盏燃烧着苍白火焰的古灯，以及…被古灯恐怖意志锁定、僵直当场的凌轩和云璃！

“师尊！！”凌轩云璃也看到了裂痕另一端宁凡的身影，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呼！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则皆在电光石火之间！

从冥妃异动、轮回尺显化、到宁凡撕开裂痕，不过刹那！

那冰冷的净化意志瞬间恢复，变得更加暴怒！更多的法则锁链和毁灭之刃生成，就要将宁凡和这裂痕彻底抹去！

“走！”宁凡对着裂痕另一端嘶吼，同时一把抓住因爆发而光芒黯淡的冥妃，用尽最后力气，将她向着那裂痕推去！他则转身，眼中闪过决绝的疯狂，竟主动迎向了那漫天法则之刃，要为冥妃和徒弟争取一线生机！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再起！

祭坛上，那盏燃烧着苍白火焰的古灯，灯焰猛地一跳！似乎因为宁凡撕开的这道连接两界的因果裂痕，以及冥妃身上那复杂的、触及轮回本源的气息，而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变化！

灯盏之内，那滴漆黑的不详灯油剧烈沸腾，苍白的火焰骤然暴涨，化作一张扭曲的、模糊的鬼面！鬼面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一股更加阴冷、更加怨毒、仿佛凝聚了万古葬土的意志，猛地爆发出来，并非攻击凌轩云璃，而是…顺着那因果裂痕，猛地冲向了轮回碑内的空间，冲向了…那滴被封锁的永恒液体！

这古灯的目标，竟然也是那滴液体！它似乎想趁乱夺取！

冰冷的净化意志瞬间调转部分火力，轰向那古灯鬼面！

三方力量——净化意志、古灯鬼面、以及宁凡——在这狭小的碑内空间轰然对撞！

轰隆隆！！！

无法形容的大爆炸发生！法则崩坏，能量肆虐，虚无崩裂！

宁凡首当其冲，身体如同破布般被炸飞，无数法则碎片侵入体内，疯狂破坏着他的道基与生机，伤势前所未有的沉重！若非寂灭道境特殊，早已形神俱灭！

那因果裂痕在这爆炸中剧烈扭曲，眼看就要崩溃！

冥妃的身影刚好被推入裂痕，飞向凌轩云璃。

古灯鬼面发出一声不甘的厉啸，被净化意志狠狠重创，缩回灯盏，苍白火焰黯淡大半。

而那滴永恒液体，在爆炸的冲击和古灯意志的干扰下，其周围的一道法则锁链，竟然…“啪”的一声，出现了一道发丝般的细微裂痕！一滴米粒大小、微不足道的永恒液体，从中溅射而出！

这米粒大小的液体，仿佛有灵性般，在空中微微一颤，竟无视了混乱的能量风暴，瞬间跨越空间，没入了…宁凡那几乎破碎的眉心之中！

宁凡身体猛地一僵，感觉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与炽热交织的恐怖力量在体内炸开，瞬间将他意识淹没！他的身体被爆炸的余波狠狠冲出了那道即将闭合的因果裂痕，坠向了未知的黑暗…

“师尊！！”

凌轩云璃接住飞来的冥妃，眼睁睁看着裂痕另一端宁凡被爆炸吞噬、裂痕彻底消失，发出了绝望的呼喊。

祭坛上，古灯火焰微弱跳动，那恐怖的意志似乎也因方才的碰撞而陷入了沉寂。

废墟宫殿内，重归死寂，只剩下师兄妹二人绝望的喘息声，以及昏迷的冥妃眉心那再次黯淡下去的混沌印记。

…

无尽遥远之外，玄天道场。

那于无尽道韵中沉浮的身影，猛然睁开了双眼，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惊诧与…浓烈的兴趣。

“永恒之滴的气息…竟被引动…还沾染了一丝轮回与寂灭…有趣的变数…”

他缓缓掐动手指，周天星辰随之运转。

“局，越来越有意思了。”

…

而在一处比归墟更加深邃、更加黑暗、连法则都彻底扭曲的深渊之底，一双仿佛沉睡了无数纪元的眼眸，缓缓睁开了一条缝隙，瞥向了某个方向，发出了一声模糊不清的低语，随即又缓缓闭合。

“…灯…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