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我的九零年代 第78章 漂流囚笼

黑暗。

比上一次更深沉、更彻底的黑暗。

如果说上一次意识的沉沦，是灵魂之火在风暴中摇曳将熄，那么这一次，则更像是残烬被彻底打入冰冷的深海，连一丝微光都无力透出。

苏晚晴的灵体，已不再是虚影，而更像是一缕即将消散的薄雾，稀薄地弥漫在洞天残骸那不足十平米的死寂土地上。强行催动“灵子坍缩”带来的反噬，几乎将她这段时间艰难凝聚的所有魂力根基彻底摧毁。

没有感知，没有思考，只有最本源的“存在”本身，在绝对的无垠虚空中，随波逐流。

时间失去了意义。也许是一瞬，也许是千年。

在这极致的虚无中，那枚深埋于洞天核心、同样布满裂痕的玉佩，再次散发出一丝微不可查的温润气息。这气息如同母亲温柔的手，极其缓慢地抚慰着那濒临彻底消散的灵体薄雾，维系着最后一丝不灭的灵识。

同时，那些之前被她布下的、尚未在坍缩中完全崩毁的“灵缚节点”，也开始凭借其自身最基础的能量锚定特性，自发地、极其缓慢地从虚空中捕捉着稀薄到几乎不存在的游离灵子，如同沙漠中即将枯死的植物，用尽最后的本能汲取着夜露。

一点，一点，又一点。

微弱的灵子能量，通过这些残存的节点，如同涓涓细流，无声地渗入苏晚晴那近乎寂灭的灵体，也滋养着脚下这片同样遭受重创的土地。

这个过程缓慢到令人绝望，但胜在持续，且无比稳定。

不知过去了多久，那弥漫的灵体薄雾，终于停止了继续消散的趋势，并且，开始以肉眼（如果还有眼睛的话）难以察觉的速度，向着中心极其缓慢地重新汇聚。

凝聚的过程，伴随着意识的逐渐复苏。

最先恢复的，是如同潮水般涌来的、遍布灵魂每一寸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虚弱感。紧接着，是记忆的碎片——冰冷的紫色瞳孔、被抹除的小行星、撕裂般的坍缩、以及最后那道……“了然”的注视。

她还活着。

以这种比尘埃更加卑微、比浮萍更加无助的方式，活着。

她尝试调动感知，却发现连“内视”自身灵体都做不到，魂力枯竭到了极致。她只能被动地“感受”着自身那微弱到极点的凝聚趋势，以及通过那些残存节点传来的、细若游丝的能量补充。

洞天残骸，此刻更像是一个漂浮在宇宙中的、脆弱无比的“漂流囚笼”。她被困在其中，无力挣脱，甚至无力观察外界，只能随着宇宙本身的引力潮汐，漫无目的地飘向未知的深渊。

在这种绝对的被动与虚弱中，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寂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她刚刚复苏的意识。

地球，家人，陆北辰……那些熟悉的面孔和温暖的记忆，此刻变得如此遥远，仿佛隔着一个宇宙的距离。她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还在太阳系的范围之内，是否还有回去的可能。

那“虚空之瞳”究竟是什么？它为何会对“深渊之眼”的碎片产生反应？它最后那“了然”的一瞥，又代表了什么？是标记？是放逐？还是……某种她无法理解的观察的开始？

未知带来恐惧，而无能为力则放大这种恐惧。

就在这负面情绪即将如同沼泽般将她吞噬之时，她“看”到了。

在她缓慢凝聚的灵体核心旁，那几块碎片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星环”碎片死寂，“深渊之眼”碎片被隔离，而那块来自未知史前文明、记载着“源初契约”的古老石板碎片，表面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如同水波般的光华，一闪而逝。

一股清凉、平和、带着某种亘古不变意味的意念，如同春风拂过冻土，轻轻掠过她的意识。

没有具体的语言，却传递出一种坚定的信息——存在，即是希望。蛰伏，并非消亡。

是玉佩？还是这古老的石板？

苏晚晴不知道。但这股意念，如同一根救命稻草，将她从情绪的泥潭中猛地拉了出来。

是的，她还“存在”。只要存在，就还有无限的可能。现在的虚弱与漂流，不过是漫长生命中的一次深度蛰伏。

她不再去焦虑未知的威胁，不再去恐惧遥远的归途。她将全部复苏的意识，沉入到对自身灵体凝聚过程的“观察”中，沉入到对那丝丝缕缕能量流入的“感受”中。

她开始以最大的耐心，引导着这微弱的力量，不是去修复洞天，也不是去尝试任何复杂的“灵子编织”，而是进行最基础、最本质的——灵魂结构的自我梳理与加固。

这是一个水磨工夫，比之前的修复更加枯燥，更加缓慢。但她的心，却在这种极致的专注中，渐渐沉静下来。

时间，在这片永恒的虚空中，再次失去了刻度。

苏晚晴的灵体，就在这种近乎禅定的状态下，一丝丝地重新凝聚，变得更加凝实、更加内敛。虽然距离恢复之前的状态还差得很远，但其核心的本质，似乎在那次濒临彻底消散的危机中，经受了一次残酷的淬炼，变得更加纯粹、更加坚韧。

那些残存的“灵缚节点”，也在这种缓慢的能量循环中，与她的灵体、与这片洞天土地结合得更加紧密，自发地优化着能量汲取的效率。

洞天残骸，依旧在漂流，漫无目的。

但内部，那死寂与破败之中，一种微弱却无比坚定的生机，如同深埋冻土的种子，正以常人无法理解的方式，默默积蓄着力量。

就在这永恒的漂流似乎将成为常态时，某一天（或者说，某一刻），苏晚晴那沉浸在深度内敛中的意识，被一阵极其微弱、但异常“粘稠”的阻滞感惊醒。

不是撞击，更像是……陷入了某种无形的“泥沼”。

洞天残骸漂流的速度，正在以一种违反常规物理规律的方式，极其明显地减缓下来。

她强行凝聚起一丝微弱的感知，小心翼翼地向外探去。

没有恒星，没有行星，甚至看不到熟悉的星云。

外界，是一片前所未见的、弥漫着淡金色薄雾的虚空。这薄雾并非气体，而更像是由无数极其微小的、散发着柔和光芒的能量尘埃构成。

它们无声无息地附着在洞天残骸的壁垒之外，散发着一种温暖、祥和，却带着强大阻滞与……安抚力量的气息。

这片淡金色的能量雾霭，正温柔地、却不容抗拒地，将她这艘小小的“漂流囚笼”，推向雾霭深处，一个隐约散发着更加浓郁金光的、巨大的、模糊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