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我的九零年代 第120章 漂流与低语

黑暗。

并非混沌那般充满恶意的、 想要抹去你的黑暗，也非“静滞星域”那冻结一切的绝对冰冷。这是一种……空虚的、贫瘠的黑暗。

苏晚晴的真灵如同燃尽的余烬，悬浮在几乎完全黯淡的微小世界里。意识沉沦在无边的疲惫与虚无中，连“思考”本身都成为一种奢侈。复合核心破碎不堪，如同一个布满裂痕的、色彩混乱的玻璃球，只在最深处还残留着一点微弱的、不甘熄灭的光。

她的世界，这艘承载着她最后存在的破船，正随着某种宇宙尺度的、微不可查的能量流，漫无目的地漂流。速度缓慢，方向随机，仿佛一片真正的尘埃。

时间失去了意义。也许过去了几天，也许过去了几个世纪。

在这极致的虚弱与寂静中，一些“东西”开始悄然浮现。

起初，是幻听。

仿佛有无数细碎的呢喃，从黑暗的四面八方渗透进来，直接在她沉寂的意识底层响起。那不是语言，更像是一种情绪的碎片，混杂着绝望、贪婪、好奇、以及一丝……饥饿感？

紧接着，是幻视。

在她那黯淡的微小世界壁垒之外，冰冷的虚空中，偶尔会闪过一些极其短暂、扭曲的阴影。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如同蠕动的触须，时而如同窥视的眼眸，时而又消散成无形的波动。它们似乎对这片虚空中突然出现的、散发着怪异能量波动的“残骸”很感兴趣。

这些“东西”，并非实体，也并非纯粹的能量体，更像是……游荡在宇宙阴暗角落的、某种以信息和情绪为食的……低维存在？宇宙背景辐射中滋生的“幽灵”？

苏晚晴的主意识依旧沉睡着，但她的真灵本能地感受到了威胁。那破碎的复合核心，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近乎停滞的速度，自发地汲取着虚空中稀薄到极致的能量，试图修复自身，并散发出一种微弱的、带着混乱与危险气息的波动，如同受伤野兽发出的警告。

那些“低语”和“阴影”似乎被这种气息所慑，大多只是远远地窥探、低语，并未真正靠近。它们像是在评估，评估这个“残骸”是否还有掠夺的价值，或者是否隐藏着它们无法承受的危险。

然而，总有一些更加贪婪、或者更加无知的存在。

某一刻，一团尤其浓郁、呈现出暗紫色、不断变换着痛苦人脸形状的阴影，似乎按捺不住，脱离了“大部队”，如同飘忽的鬼火，缓缓向着苏晚晴的微小世界靠近。

它散发出强烈的精神污染波动，试图穿透世界壁垒，直接侵蚀苏晚晴沉沦的意识，汲取她灵魂中蕴含的记忆与情感。

就在这团阴影即将接触世界壁垒的瞬间——

“嗡……”

苏晚晴真灵深处，那破碎的复合核心，仿佛被这种直接的精神攻击所刺激，猛地自主反击！

不是有意识的操控，而是残留力量的本能防御！

一道极其细微、色彩混乱、却蕴含着“源初契约”定义之力、“方舟”灵能破坏特性以及一丝“静滞”残留的能量尖刺，如同受惊的刺猬，骤然从核心中射出，穿透世界壁垒，狠狠刺入那团暗紫色阴影！

“吱——！”

一声并非物质世界声音的、尖锐的精神层面的惨叫爆发出来！

那团暗紫色阴影如同被泼了强酸，瞬间剧烈扭曲、溃散，其蕴含的精神污染能量被那道混乱的能量尖刺强行分解、吞噬了一小部分，剩下的则如同受惊的鱼群，仓皇逃窜，融入了远处的黑暗之中。

而那道能量尖刺在完成反击后，也耗尽了力量，消散于无形。

这一次微不足道的、本能层面的交锋，却像是一颗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苏晚晴沉寂的意识深处，漾开了一圈微弱的涟漪。

她并没有苏醒，但一些破碎的、被深层封印的记忆碎片，却因这外来的精神冲击和本能的反击，而被搅动了起来。

她“看到”了……

……蔚蓝色的星球，繁华的都市，车水马龙……（地球的记忆）

……冰冷的病房，背叛的狞笑，刻骨的仇恨……（前世临终）

……家徒四壁的土屋，母亲担忧的脸，退婚的决绝……（重生之初）

……陆北辰冷峻却可靠的身影，并肩作战的信任……（情感的牵绊）

……混沌的咆哮，“希望号”的悲壮，静滞的冰冷……（最近的挣扎）

这些记忆碎片杂乱无章地闪过，带着强烈的情感色彩，如同走马灯。它们加深了那些虚空低语的“饥饿感”，仿佛闻到了更加美味的“食物”气息。

但同时，这些记忆的浮现，尤其是关于陆北辰和回归执念的部分，也像是一点微弱的火星，落在了苏晚晴近乎熄灭的意识核心上。

回……去……

一个极其微弱、却无比坚定的意念，如同种子发芽，从这片意识的废墟中，顽强地钻了出来。

这个意念的出现，使得她那破碎的复合核心，仿佛被注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活力。核心的旋转速度加快了一丝丝，对虚空中能量的汲取效率，也似乎提升了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她开始……极其缓慢地……自我修复。

时间，继续在空虚的黑暗中流逝。

苏晚晴依旧在漂流，意识大部分时间仍处于深度的自我修复与沉寂之中。那些虚空的低语和阴影依旧在周围徘徊，但有了前车之鉴，它们变得更加谨慎，只是远远地汲取着从她世界壁垒中自然散逸出的、微弱的情感与信息碎片，不敢再轻易靠近。

她的微小世界不再继续黯淡下去，反而维持着一种极其微弱的、稳定的光。内部那混乱的色彩似乎也沉淀了一些，虽然依旧破碎，但少了几分随时会崩溃的躁动。

她就像一块在宇宙中流浪的、奇特的“磁石”，吸引着黑暗中的魑魅魍魉，却又凭借着自身残留的危险性，维持着一个脆弱的平衡。

直到某一天——

在她漂流路径的前方，极其遥远的虚空深处，出现了一点……不一样的光芒。

那并非恒星的光芒，也非任何已知的能量源。那是一种……柔和的、稳定的、带着某种人工造物感的乳白色光晕。

光晕的来源，似乎是一个……悬浮在虚空中的、极其庞大的、由某种白色玉石般材质构成的……残破圆环的一角？

这圆环是如此巨大，即使相隔如此遥远，也能感受到其磅礴的气势。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散发着安宁、祥和的气息，与周围虚空的死寂、阴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仿佛……一座建立在无边荒漠中的、古老而神圣的避难所？或者说……灯塔？

苏晚晴那沉寂的、仅靠着本能漂流的世界，其轨迹，似乎正受到那乳白色光晕的微弱引力影响，在极其缓慢地……向着那个方向偏转。

就在苏晚晴的微小世界，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开始朝着那残破的白色圆环缓缓靠近之时——

她真灵深处，那一直沉寂的、来自“方舟”的灵能知识库，以及“希望号”传承中的某些关于上古文明遗迹的残缺记录，仿佛被那圆环散发出的特定频率能量所激活，自主地在她意识底层闪烁了一下，传递出一段极其模糊的识别信息：

“……识别……‘守护者阵列’……信标……”

“……功能……指引……庇护……”

“……状态……严重受损……能量低下……”

“……警告……未授权接近……可能触发……防御机制……”

与此同时，那残破的白色圆环，似乎也感应到了这个正在靠近的、散发着混乱与危险气息的“不速之客”。

圆环表面，一些原本黯淡的古老符文，开始逐一亮起，散发出审视的、带着一丝警惕的微光。

仿佛一个沉睡的巨人，即将……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