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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眼前这个姑娘其实并不是很了解何寻岭，原本一直绷着身子的方许彻底放松下来。
挺直的脊背弯下来，整个人瞬间显得随性不羁，气质一下变了。
男人端着粥的手肘撑在膝盖上，一边夹菜一边开口，“没事，你就说你知道的，可以从最近的事开始说起，比如……”
方许说着还收了筷子指了自己的脑袋，“我是怎么失忆的。”
“嗷！”孟晓絮看向眼前男人昨天刚拆绷带的脑袋，在与那双笑眼对上时心一惊，眼睛瞥向别处，脸瞬间红了。
一方面是因为羞愧，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那从未出现过的笑容。
明明是同样的脸，明明见过无数次的嘴角含笑，可这次的笑容却格外好看，那明亮如宝石般的眼睛也含着笑意，眼睛微微弯起好像化作钩子能勾人心魂一般。
孟晓絮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漏了几拍。
从前怎么没有发现何律的眼睛那么好看？
“嗯？可以吗？”见人不吭声，方许耐着性子问了一遍。
“可，可以的。”再次对上清澈温柔的目光，孟晓絮压下心底旖旎的心思清了清嗓开始讲述一个星期前发生过的意外。
是的，与方许被人蓄意谋杀的情况不同，何寻岭的车祸只是一场意外。
四五月的景海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气候宜人，又因道路两旁的绿化树多能开花，春风十里香气扑鼻，因此这时节的景海市也得了个别称“花海”。
律所里的人最爱这个时节到外面吃饭。
微风拂面，飞花漫天。
饭后散步，赏景嗅香，别有一番浪漫。
那时候他们一行人正好到外面吃完午饭回来，几个人气氛融洽地聊着天。
一个车不知道怎么失控了就往律所的门口直直撞去。
兴正律所不算大也不算小，门口正好对着大马路。
一群人迎上那失控的车，有好多人反应过来都躲开了。
本来何寻岭也是能躲开的。
只有孟晓絮当时不知道在盯着什么看完全没有注意到后面疾驰过来的车躲闪不及，而离她最近的何寻岭拉了她一把。
要说两个人躲开了车也就没什么事了，可谁知道何寻岭胳膊蹭到后视镜被车给带倒了。
按理说不是猛烈地碰撞人倒地也不至于昏迷住院，好巧不巧，何寻岭摔倒头直接磕到马路牙子上，直接晕了。
这一住院就是一个星期。
也就在刚刚才醒过来。
孟晓絮想起何寻岭在她面前倒下让她后怕不已的情形忍不住掉了眼泪。
方许一句话没说，眉头轻拧低着头一副沉思模样。
敢情……这个何寻岭还是个倒霉蛋？
那么多人，偏偏他被撞还刚好磕到脑袋？
还是他穿过来代替了他才清醒的？
啧啧啧啧……
那被他穿魂的何寻岭是不是也算倒霉了？
那确实算了。
他一个有大好前程的律师被他一个混子顶替确实是很倒霉了。
如果是这样……
那真正的何寻岭去哪了？
难不成已经……
“死”这个字让方许心猛地一跳。
如果他的到来是另外一个人的死亡，那他占据了他的身体，他就不能任凭自己的性子乱来。
毕竟……死者为大。
从前他是浑，做过不少肮脏事，可那并不是他自愿的。
现在他要代替的何寻岭，是一名律师，那他就必须做到何寻岭从前那般一样。
起码不能让他的同事们看出端倪不是？
不过……
听起来这个何寻岭在他们律所还是挺受欢迎的。
那他以后要是顶替他的身份被识破是假冒的或者干脆把他当成被装傻的疯子怎么办？
他真的能代替何寻岭继续活下去吗？
方许正失着神却被猛然提高的哭腔拉回思绪。
“何律，真的对，对不起……”孟晓絮不停地抹眼泪道歉。
其实她当时就是因为一直跟着何律身后偷偷看他才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车的，可是她真的没想到，没想到何律为了救她自己受伤了，还昏迷了那么多天。
越想越愧疚，哭声也越来越大。
方许看着眼前的人又哭，眉头拧起只觉得头疼。
他真的最讨厌别人哭了！尤其是哭出声！
呜呜咽咽，哭哭啼啼！
那搭在被子上的手都攥紧了。
抓心挠肝，惹人生厌！
真的很难听！听得人心里难受好不好？
唉……
“……这是意外，谁也不想这种事情发生的，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所以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再说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要是在以前有女人敢在他面前哭惹他心烦他早就把人骂跑了。
可现在他已经不再是方许而是何寻岭。
既然这个小姑娘能在他面前哭，之前还扯他胳膊，那就说明这个何寻岭一定是一个比他要好说话的性子。
至于是不是什么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那就另说了。
“天色也不早了，要不然你就先回去？”方许试探性地问道。
既然这丫头也不怎么了解何寻岭，那就没有留她的必要了。
“何，何律。”孟晓絮止住了眼泪却还是带着一点哭腔。
方许看着那双黑白分明水汪汪的眼睛不知道怎么心一下就软了。
他轻轻拍了一下孟晓絮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你看天都黑了，早点回家安全些。”
“可是……”
……让你走就赶紧走啊！
“我现在已经好了呀，”方许当然知道孟晓絮想说什么，可他不想听，“再说了医院里有医生护士守着的。”
又对上那双如黑宝石的瞳孔，方许下意识抬手揉了揉孟晓絮的脑袋，“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你早点回家休息。”
“……”
感受到头顶传来温热的触感，孟晓絮整个人都僵了。
仿佛从头顶窜出一股电流直接把她定住了一般。
何何何律！
他，他，他他他……
孟晓絮慌地赶紧站起身。
方许手还虚抬着，见孟晓絮好像避嫌似的突然躲着他有些不明所以。
怎么了？
他是受伤了，又不是被狗咬了，摸一下也不会传染。
低头，视线里是只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却……又陌生的手。
方许这才回过神，心猛地一提。
刚刚他……
完蛋……这小丫头不会误会什么了吧？
他真的只是想安慰她一下，他不是什么“衣冠禽兽”呀！
哎哎哎！你千万别误会啊！
方许看着孟晓絮羞红的脸以为她是恼的，伸出手想要说些什么挽救一下。
“那个……”
“何律您！”孟晓絮也知道不该打扰人休息，现在更不敢在这多留一刻，她抹干净眼泪头也不抬，“您好好休息，我明天就把您已经醒了的好消息告诉大家，那我，我就先走了。”
“……”
晴天霹雳。
方许觉得自己要裂开了。
他不是那个意思啊！
真的没有必要，没必要——！！！
他不需要那么多人关心他好不好？
他连一个小姑娘都快招架不住了，更何况那些跟何寻岭相处更久的老油条？
那岂不是能把他看得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就算说他失忆了，可人的一些习惯和下意识行为总改不了吧？
那可不行！他得赶紧看手机里有没有有用的信息！
不能露破绽绝对不能！
方许熟练地掏出何寻岭的手机。
相册，短信，微信，他一边看一边记。
但这种担心焦虑只维持了一会儿。
等到他用浏览器搜东西的时候就逐渐忘了本。
什么“何寻岭”，什么“兴正律草”，什么“高岭之花”全都被他抛之脑后。
他不断搜索着自己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他的全部心思都扑在了方金明和许新兰身上。
那是他的爸妈。
他的名字还有那家公司的名字都有他爸妈的爱。
从前他也是幸福美满家庭里的宠儿，有着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
可就是因为一场阴谋，他的父母惨死，而他从此踏上了不归路。
一晚上没睡的方许一直盯着手机到没电。
天还没亮，躺在床上的人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重来一世，他不会再让十八岁的自己踏上以前的路。
既然现在他有新的身份，那他可以趁这段时间好好调查一下爸妈的事情并搜集证据。
这一次，他一定会堂堂正正地将那些害死他爸妈的人送进监狱！
他更要让自己堂堂正正地活在阳光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