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执鼎 壶丘冽传：刃折寒江

——

壶丘冽与无二并肩走在积雪覆盖的石板路上。

盟中精锐早已列阵以待，侠士们手持兵刃肃立雪地。他们是江湖儿女，习惯了刀光剑影，却从未想过有一天刀剑相对的是朝廷。

“盟主！”众人齐声高呼，震得树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壶丘冽抬手示意众人安静，随后深吸一口气声音掷地有力：“朝廷大军压境，来者不善。但我们寒江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问心无愧！今日他们无故围剿，我们唯有死战到底，守住总舵，守住我们的家！”

“死战到底！守护家园！”侠士们齐声呐喊，声震寰宇。

“盟主，镇北王麾下皆是精锐，兵力是我们的三倍有余，咱们硬拼怕是会吃亏。”无二低声说道，“不如我们固守总舵，利用地形优势与他们周旋？”

壶丘冽闻此毫无惧色，前行登上谯楼脚步未停：“寒江盟从不畏战，但也不做无谓的牺牲。固守可以，我们不能被困死在这里。通知下去，分三路布防，前哨守住总舵大门，左右两翼守住两侧山道，核心弟子随我坐镇中庭，见机行事。”

“是！”无二应声而去，迅速传达指令。

马蹄与盔甲的碰撞声由远及近，镇北王高骏已兵临城下。灯火通明中，高骏身披玄甲骑在马背上，身后是数千名装备精良的士兵。来者气势汹汹，倨傲鲜腆地看向谯楼之上的貂裘身影。

“壶丘冽，出来答话！”高骏的声音洪亮，透过风雪传了进来，“陛下有旨，寒江盟私结党羽，称霸江湖，为祸民间。今日特命本王前来征伐！识相的，即刻打开大门率众归顺朝廷，既往不咎；若冥顽不灵，今日便踏平你寒江盟，鸡犬不留！”

壶丘冽手持平苍剑立于谯楼，身旁是无一、无三与几位核心长老。

“镇北王好大的口气！我寒江盟成立以来，向来以守护百姓、维护江湖秩序为己任，从未欺压过一个良民，从未做过一件恶事。倒是你们！贪官污吏横行，苛捐杂税繁重，百姓苦不堪言。真正为祸民间的，是你们才对！”

“尔等小贼休得胡言！”镇北王嗤笑，“江湖帮派，向来不受王化，割据一方，本就是大垚治安的心腹大患。如今陛下肃清朝野、整饬秩序。寒江盟势力庞大，遍布大江南北，本身就是对朝廷的示威。不过陛下仁慈，给你们一条生路——归顺朝廷，为陛下所用。否则，便是与全天下为敌！”

“归顺朝廷？”壶丘冽眼中的讥讽更是不加掩饰，“让我们放弃侠义做朝廷的猎犬，压榨百姓助纣为虐？那我寒江盟与那些贪官污吏、恶霸豪强，有何区别？”

“壶丘盟主此言差矣。”镇北王身旁的一位谋士上前一步说道，“陛下希望你们归入天道正轨。日后江湖再有纷争，还是由你们出面调解；地方再有匪患，也是由你们协助官府清剿。陛下还许诺，可封壶丘盟主为‘江湖都统领’，赏黄金万两。且寒江盟众人皆可入籍为官，正统之名何乐而不为？”

“正统？何乐而不为？”壶丘冽高声道，“我寒江盟众人所求，不过是天地间的公道，是平凡的安宁。我们不需要朝廷的官爵，不需要黄金万两，更不需要受你们的束缚！你们口口声声说我们不服王化，可那些欺压百姓的贪官，鱼肉乡里的豪强，你们为何不整治？反而将矛头对准我们这些真正做好事的人！”

“敬酒不吃吃罚酒！”镇北王怒喝，“本王好言相劝你却不知好歹，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本王不客气了！”

他抬手一挥。“攻城！”

瞬间，箭矢如雨点般飞向寒江盟大门，士兵们推着云梯朝着城墙冲来。

壶丘冽一声令下：“反击！”

寒江盟的侠士们早有准备，箭矢、滚石、热油纷纷落下，城楼下顿时响起一片惨叫。

壶丘冽手持平苍立于谯楼，剑光一闪、无形间便将数支射来的利箭斩断。他全神贯注指挥若定，侠士们更是奋勇杀敌，凭借着总舵的地形优势硬生生挡住了镇北王的第一波进攻。

镇北王见久攻不下，心中焦躁下令猛攻。双方激战三日三夜，寒江盟的侠士虽然勇猛但架不住镇北王所带麾下全是久经沙场的精锐，伤亡渐渐增多。总舵的城墙也被攻破了一个缺口，形势岌岌可危。

壶丘冽依然坚守在前线，尽管身上添了数道伤口，鲜血染红了他的貂裘。无一、无二、无三等也杀红了眼，浑身是伤也没有后撤一步。

“盟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的人越来越少，朝廷的军队却源源不断！”无一喘着粗气，对着壶丘冽说道。

壶丘冽眉头紧锁，心中清楚再这样硬拼下去寒江盟迟早会全军覆没。可他实在不甘心，不甘心寒江盟多年的基业就这样毁于一旦，不甘心兄弟们的心血付诸东流。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押着几个百姓模样的人来到阵前，为首的正是一位寒江盟核心长老的妻孩。

“壶丘冽，看看这是谁！”高骏拽着女子的发髻拖行至城楼前，高声喊道，“再不开门归顺，本王便杀了他们！”

长老见状目眦欲裂：“盟主，救我的家人！”

壶丘冽心绪骤沉，没想到镇北王竟会用此等卑劣的手段。他怒视镇北王怒声不止：“高骏！你身为大垚亲王，竟然用百姓做人质，卑鄙无耻！”

“卑鄙无耻？”高骏冷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能让你们归顺，本王才不在乎用什么手段。给你们最后一炷香的时间，要么开门归顺，要么......就看着他们去死！”

说完，他使了个眼色，士兵们便押着几百名乡亲上前。高骏随手抽刀，抹了那长老妻子的头，杀鸡儆猴吓得那些乡亲们颤抖不止。

“堂堂镇北王居然杀女人！”匆匆赶来的无六怒不可遏，“卑鄙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