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尽天下，唯你入心 第3章 押走

忽然，她目光一凝——两名官兵正抬着一个沉重的檀木箱，朝外走去。那箱子她认得，是父亲平日锁重要文书的“铁心匣”。她曾见父亲深夜独坐，取出匣中卷宗，神色凝重。那里面，或许藏着苏家真正的秘密，或是……沈之遥无法抹去的破绽。

她死死记住那箱子被抬走的方向——刑部大牢的押运车队。

夜幕低垂，抄家渐近尾声。沈之遥竟再次现身。他站在苏府正门的石阶上，月光洒在他官服之上，竟有几分清冷孤高。

他挥了挥手，对主事道：“苏云裳暂且不拘，留她一条性命。毕竟……曾有过婚约。”主事躬身应是。

只见苏父苏秉正被两名官兵反剪双手，官帽早已掉落，发髻散乱，脸上一道擦伤渗着血丝。他挣扎着回头，目光急切地在人群中搜寻——终于，他看到了女儿。

“云裳！”他嘶声喊道，声音沙哑而破碎，“别信他！沈之遥……他是……是李崇远的人！我们……我们被算计了！”

苏云裳如遭雷击，猛地冲上前去，却被官兵拦住。“放开我父亲！你们凭什么抓他？他一生清白，从未做过违法之事！”

苏母被两名粗使婆子架着，素日端庄的诰命服被扯得凌乱，发髻散开，眼中满是泪光。却仍强撑着喊道：“云裳！别怕！”

母亲！”苏云裳哭喊着，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大红嫁衣上，像一朵朵凄艳的梅花。

苏母被拖出门槛时，忽然回头，死死盯着沈之遥，声音颤抖却字字如刀：“沈之遥！你今日所做一切，天理难容！我苏家待你不薄，你竟如此恩将仇报！若有来生，我定要你血债血偿！”

沈之遥神色不动，只微微侧身，避开了她的目光，仿佛那不是一位母亲的诅咒，而只是风中一声无足轻重的叹息。

苏云裳瘫跪在地，眼睁睁看着父母被押上囚车，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她心碎的声音。宾客们纷纷低头避视，无人敢出一言。曾经的亲朋故旧，此刻皆作鸟兽散，唯恐被牵连。

喜堂上，红烛仍在燃烧，却已无人顾及。那对“囍”字在风中摇曳，仿佛在嘲笑这场荒诞的婚礼。

沈之遥目光淡淡扫过那片废墟般的府邸，最终停在苏云裳身上。他似有所感，微微仰头，仿佛与她隔空对视。

他唇角微动，声音极轻，却清晰传入她耳中：“云裳，我留你一命，是念旧情。若你聪明，便该就此隐退，莫再追查。”

沈之遥在府中搜查一番后，并未找到其他所谓的 “罪证”，但他却依旧不肯罢休。他看着苏云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神色——那不是愧疚，而是一种近乎怜悯的审视，仿佛在看一个曾经接近过他、却终究被甩在身后的蝼蚁。

随后，他整了整官服，转身欲走。

离去之时，沈之遥回头看向苏云裳，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笑意，声音极轻，却字字如针：“云裳，你我缘分，止于今日。望你……好自为之。”

这一笑，如寒刃刺骨。苏云裳浑身一颤，终于彻悟——这个人，从来不是她的良人，而是她命运中最深的陷阱。

家族中的长辈们此时也彻底乱了阵脚，他们怒目圆睁地看着苏云裳，仿佛这一切都是她一个人的过错。“云裳，你识人不清，竟与这等狼心狗肺之人有婚约，如今连累我苏家，你该当何罪！”一位长辈痛心疾首地指责道。

苏云裳心中满是委屈与绝望，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曾经与自己山盟海誓的未婚夫，竟会如此冷静、如此缜密地将她与家族推入深渊。她试图向长辈们解释，可此时的长辈们早已被愤怒和恐惧冲昏了头脑，根本无人愿意听信她的话。

她低头看着掌心的血痕，她缓缓抬头，目光如淬火的刀锋，直直刺向沈之遥的背影。

她暗暗发誓，一定要查出真相，让沈之遥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沉重的代价，还苏家一个清白。哪怕他如今身居高位，背后有首辅撑腰，她也要将他那层“忠臣良婿”的假面撕下，让世人看清其下那颗冰冷、算计、为权力不择手段的心。

苏云裳站在院中，一身残破嫁衣，发丝凌乱，却挺直脊背，目光如刃，一字一句回应：“沈之遥，你今日所夺走的一切，我必一一讨回。你留我性命，不是仁慈——是给我亲手将你推下深渊的机会。”

她缓缓站转身，嫁衣上的血迹已干，却愈发刺目。她不再哭泣，不再颤抖，只是静静地望着囚车远去的方向，低声呢喃：“父亲，母亲……女儿定不负你们。这局棋，我接下了。”

风起云涌，棋局才刚刚开始。而她，不再是那个只会等待命运裁决的闺中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