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棠春：重生之女探花 第120章 琼林宴

传胪大典的震撼与喧嚣尚未在帝都的天空下完全消散，新科进士们又迎来了另一项象征着无上恩荣与士林极誉的盛宴——琼林宴。此番盛宴并未循例设于礼部略显刻板的大堂，而是蒙陛下特恩，恩准于皇家西苑的琼林苑中举行。此处乃先帝晚年静养之所，亭台楼阁依太液池水势而建，飞檐斗拱掩映于奇花异木之间，既有天家苑囿的恢弘气派，又不失林泉之致的清雅风韵。

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琼林苑内早已装饰得流光溢彩，华美非凡。主宴席设于凌驾于碧波之上的澄瑞亭，此亭开阔轩敞，四周以轻盈的明黄云龙纹纱幔环绕，既彰显皇家威仪，又使得亭内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亭外，依着汉白玉广场的轴线，数十张紫檀木嵌螺钿案几井然排列，其上陈设着官窑瓷器中堪称极品的青花缠枝莲纹盘碗，银光熠熠的食具酒器与琉璃盏中摇曳的琥珀色御酒交相辉映。身着绛色礼袍、训练有素的鸿胪寺官员与青衣小帽、步履轻盈的内侍太监们垂手侍立，悄无声息地穿梭其间，确保每一流程都合乎礼制，完美无瑕。

巳时正，编钟磬玉之声悠扬响起，伴随着庄严的雅乐，参与盛宴的皇亲国戚、文武重臣及新科进士们，依着严格的品级与名次，鱼贯而入。亲王郡王们蟒袍玉带，气度雍容；阁部重臣们补服朝珠，神色肃穆；而新科进士们虽已换上象征新身份的深蓝罗袍进士服，行走在这般如梦似幻的皇家禁苑，面对如此煊赫的阵仗，大多仍难掩内心的激动与惶恐，步履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拘谨，目光中充满了对天家威仪的敬畏。

最令众人惊喜且倍感隆恩的是，世宗皇帝竟御驾亲临。陛下未着繁琐沉重的大典礼服，只一身寻常明黄色常服龙袍，腰系玉带，更显几分随和。然天子威仪早已深入骨髓，其目光所至，依旧令在场所有人屏息凝神，山呼“万岁”之声如潮水般响起，震彻林苑，惊起几只水鸟。皇帝于澄瑞亭主位安然落座，目光平和而深邃地扫过台下济济英才，尤其在掠过那抹不同于众人的清丽身影时，几不可察地微微停顿了一瞬，唇角似有若无地含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御前大太监曹谨代宣例行的圣谕后，皇帝竟亲自执起案上金杯，发表了简短而有力的勉励之词。他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勉励新科进士们要“格勤职守，忠君爱民”，“精研实务，建言献策”，不负十年寒窗苦读，亦不负朝廷遴选厚望。言至最后，陛下声音略略提高，目光若有实质般扫过全场，意味深长地添了一句：“……望尔等不论出身南北，不计资历深浅，唯以实心实政、才德操守报效国家，方不负朕‘不拘一格’取才求贤之本意。”

“不拘一格”四字，如同精心投下的石子，在表面平静的湖面上荡开层层涟漪。在场皆是聪明人，岂能不解圣意深指？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不由自主地再次聚焦于新科进士席次的最前方——那位女探花的身上。

林锦棠的位置，被鸿胪寺官员极为考究地安排在澄瑞亭下、仅次于几位主考读卷官之后，与状元沈文渊、榜眼赵汝明同席，位列一甲之次，可谓万众瞩目。她身着合体的深蓝色进士罗袍，腰系青色革带，头戴乌纱进士巾，虽无珠翠点缀，却因那份由内而外的书卷清气与沉静气度，在这冠盖云集、珠光宝气的盛宴中，反而显得格外出尘脱俗，卓尔不群。

她端坐案后，姿态挺拔如兰，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织成一张无形的网：有皇亲国戚毫不掩饰的好奇打量，有重臣们老辣深沉的审视评估，有同科进士们复杂难辨的注视——其中或许有惺惺相惜的真诚赞赏，亦不乏难以掩饰的嫉妒酸涩，以及一些隐含疑虑、审视甚至淡淡敌意的窥探。

然而，林锦棠始终眼观鼻，鼻观心，面容沉静如水。举箸斟酒，动作舒缓而自然，合乎礼仪分寸；与人交谈，声音清朗温和，不疾不徐。当身旁的状元郎沈文渊——一位年约二十五六、气质温润如玉、目光清正明亮的年轻才子，主动举杯向她道贺，由衷赞叹其殿试策论见解精深、文采斐然时，她含笑举杯回敬，言辞谦逊而得体：“沈状元谬赞了。殿下雄才，锦棠钦佩不已，日后翰林院中，还需向年兄多多请教学问才是。”榜眼赵汝明年纪稍长，约莫三十上下，性格似乎更为沉稳持重，虽也依循礼节与她交谈数句，但目光中多少带着些审慎与距离感。林锦棠亦坦然受之，并未刻意逢迎热络，保持了恰到好处的同僚之谊。

宴会渐入佳境，丝竹悦耳，觥筹交错，气氛愈加热烈融洽。皇帝陛下显然心情颇佳，竟又命内侍额外赐下恩典。特赐一甲三人御酒各三杯，纯金打造的宫花各一对。当内侍将璀璨夺目、做工精巧的金花捧至面前时，心细如发的林锦棠隐约察觉，她的那一对金花，花瓣形态似乎更显玲珑秀雅，花心处还细微地嵌了一颗小小的珍珠，与状元、榜眼那传统制式的略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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