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清从山贼开始 第28章 新式军服

夕阳把麦田染成金红色时，余盛往校场旁的土坯房走。远远地，他就看见窗户纸里透出橘黄色的光，那是张慧在教童子营的少年兵认字。

余盛推开门，暖融融的气息裹着油灯的味道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气。十几个少年兵围着张慧，坐在土坯砌的矮凳上，手里拿着粗纸做的课本——纸是用麦秸秆做的，糙得磨手，上面的字是张慧用炭笔写的简体字，旁边还画着奇怪的符号（汉语拼音）。

“这个字读‘ān’，平安的安，咱们安庆军的‘安’。”张慧指着课本上的“安”字，声音温柔却清晰，“旁边这些是拼音，跟着我读，ā—n，ān！”

“ā—n，ān！”少年们跟着念，声音高低不一，却格外认真。角落里，十二岁的孙传正握着炭笔写字，他的手有点抖，“民”字的竖弯钩写得歪歪扭扭，像条蜷着的蛇。孙传咬着嘴唇，把炭笔往手里攥了攥，想重新写，却又怕写得更差，眼圈都有点红了——他之前是孤儿，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现在能握着笔写字，已经很满足了，可还是怕写不好让张慧失望。

张慧走过去，没笑他，而是蹲下身，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地教：“慢些，先写横折，力度要匀，别太用力把纸戳破了；再写横，要平，像校场的横线；最后勾的时候要稳，沉住气，慢慢提——你看，这样不就写好了？”

孙传的手不抖了，炭笔在粗纸上划过，留下一道平稳的墨痕。等写完最后一笔，他抬起头，脸上露出憨笑，露出两颗缺了的门牙：“夫人，我会写‘民’字了！就是‘军民’的‘民’，对不对？”

“对，孙传真聪明。”张慧摸了摸他的头，眼里满是笑意。

余盛站在门口，心里暖烘烘的。他从怀里掏出几张叠好的纸，递到张慧手里：“你看看这个，我琢磨了几天的军服样式，冬天穿也能保暖，比现在的粗布衣强。”

张慧展开纸，眼睛立刻亮了。图纸画得很细致：军帽是灰色的，仿照后世二战时期“德国山地帽”的样式，外表平整，前部没有凸起，刚好贴合中国人的颅骨，正前方有两枚黄铜扣子，用来固定自带的护耳，帽中央绣着一颗黄色五角星，醒目却不花哨；军服是立领短褂，也是灰色，领口绣着红底领章，胸肩和袖口绣着简单的黑色云纹，不繁复却显精神；对襟用铜扣固定，比盘扣方便穿脱，冬天还能在里面加件棉袄；黑色长裤，裤脚能扎进绑腿，防止冷风灌进去；旁边还标注着“束腰皮带一根，可挂水壶、短刀”。

“比清军的那套实用多了！”张慧的手指轻轻拂过图纸上的军服，语气里满是赞叹，“清军的军服又肥又大，冬天灌风，夏天闷得慌，颜色还乱，绿的、蓝的、灰的都有，打起来都分不清谁是自己人。你这灰色耐脏，铜扣结实，护耳能挡风，太合适了。”

“不光合适，”余盛指着图纸上的红五星，“统一的军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一家人，不是凑在一起的散兵。以后他们看到这灰褂子、五角星，就知道‘这是自己弟兄’。”

张慧把图纸叠好，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像是捧着件宝贝：“我明天一早就派人去城西的裁缝铺，找李掌柜——他之前给清军做过号服，手艺好，让他先赶制出六百套试试。布料用加厚的粗棉布，里面絮层薄棉，冬天穿不冷，也耐磨损。”

余盛点头，看着屋里认真写字的少年兵，又望向窗外——校场上的士兵已经散了，黄土坡上还留着整齐的脚印，像一排排刚种下的麦种。他知道，云阳的冬天快到了，但这支刚新生的安庆军，已经做好了准备。

几天后，第一批秋冬季军服送来了。余盛让人把士兵们召集到校场上，每人发一套，黑色的布靴也跟着送来了——是安庆商会送的，余盛早就跟商会打过招呼，按士兵的脚码做了数百双，鞋底纳了千层底，结实得很。

赵二捧着军服和靴子，手指摸着加厚的棉布，又摸了摸胸前的铜扣，冰凉的金属硌着手心，却让他心里发暖。他当场就把旧衣服脱了，露出里面打补丁的衬里，麻利地换上新军服。灰色短褂穿在身上正好合身，袖口刚好到手腕；黑色长裤扎进靴子里，冷风灌不进去；军帽一戴，帽檐遮住了额头的碎发，原本有些蔫的精气神顿时提了起来，站在队列里，跟换了个人似的。

“赵二，你这模样，快认不出了！”李小三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新军服的布料发出“沙沙”的轻响。赵二咧嘴笑，露出两排白牙：“可不是嘛！穿这衣服，感觉浑身都有力气，再练两个时辰也不怕！”

王震穿着新军服，走到余盛面前，敬了个余盛教的军礼——右手握拳抵在左胸，动作标准，没有丝毫含糊：“千总，您看！弟兄们穿了新军服，看着就像能打仗的精锐！比之前的流民模样，强了十倍不止！”

余盛望着眼前的队伍，六百余名士兵穿着统一的灰黑色军服，站成三列横队，北风一吹，衣角齐刷刷地动，像一片整齐的麦田。他的目光扫过士兵们的脑后——那里还留着一根长长的辫子，有些士兵的辫子用布条扎着，显得有些碍眼。但余盛也知道，此刻还不是和清廷彻底撕破脸的时候，辫子得留着，表面功夫还是得做一做。

“都听好了！”余盛的声音裹着冷风，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力量，“穿上这身衣服，就要对得起它——护云阳，护家人，护咱们好不容易盼来的安稳日子！”

“护云阳！护弟兄！”士兵们的喊声震得黄土坡上的细沙都动了，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怯懦，只有满满的坚定。赵二也跟着喊，声音洪亮，他摸了摸额头的五角星，心里清楚——他再也不是那个怕饿肚子、想逃跑的流民了，他是安庆军的兵，是能护住自己、护住家人和兄弟的兵。

夕阳落在队列上，把灰黑色的军服染成了金红色，像一片正在成熟的麦田，充满了希望。余盛知道，云阳的冬天虽然冷，但这支穿着新军服的队伍，已经准备好了迎接一切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