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清从山贼开始 第105章 弹劾兰贵人

午后，养心殿。

支持团练和反对团练的大臣们依旧争执不下，吵得面红耳赤。

“皇上！”户部侍郎周祖培往前迈了半步，粗红的脖子上青筋跳得明显，一手拍在胸脯上，力道重得让朝珠都晃悠起来，“办团练就是自掘坟墓！臣敢说，不出五年，地方必定尾大不掉！”

兵科给事中毛鸿宾立刻反驳：“周大人这话太绝对了！只要朝廷控制好，是可以把危害降到最低的。而且，现在反贼都快打到家门口了，不办团练，难道等着亡国吗？臣看周大人是老糊涂了！”

“你说谁老糊涂了？”周祖培气得吹胡子瞪眼，“毛鸿宾，你小子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好了！”咸丰猛地一拍龙椅，“吵够了没有？朕让你们来议事，不是让你们来吵架的！”

殿里瞬间安静下来，大臣们都低着头，没人敢吭声。咸丰看着底下的人，心里又气又急。他知道周祖培说得有道理，可毛鸿宾的话也没错，现在是真的两难。

就在这时，肃顺突然出列，跪在地上：“皇上，臣有一事启奏，事关国本，臣不得不说。”

咸丰皱了皱眉：“什么事？说。”

“皇上，近来臣听闻，兰贵人时常在宫中帮皇上代笔批阅奏章，还对国事发表意见。”肃顺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颗炸雷，在殿里炸开了，“祖制规定，后宫不得干政！兰贵人此举，有牝鸡司晨之嫌，恐重蹈武周旧事！臣恳请皇上严惩兰贵人，禁止后宫干预国事，以正纲纪！”

这话一出，殿里一片哗然。怡亲王载垣、郑亲王端华立刻跟着跪下：“肃大人所言极是！后宫干政，乃是亡国之兆！皇上三思！”

紧接着，御史赵光、给事中薛书堂等人也纷纷出列，跪在地上附和：“请皇上严惩兰贵人！以儆效尤！”

咸丰的脸瞬间就黑了，他没想到，这些大臣不议国事，反倒盯着他的后宫不放。“你们……你们简直是岂有此理！”咸丰气得浑身发抖，“国事办不好，反贼剿不灭，你们不想着怎么替朕分忧，倒管起朕的后宫来了！兰贵人不过是帮朕抄录几份奏折，宽慰朕几句，这也叫干政？你们是不是闲得发慌！”

肃顺抬起头，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是硬着头皮说道：“皇上息怒，臣等并非有意干预皇上家事，只是后宫干政，乃是大忌。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臣等不得不直言进谏。”

他心里打的算盘很清楚，兰贵人深得皇上宠信，又隐隐有干预政事的苗头，要是让她继续得势，日后必定会影响自己的权力。不如趁这个机会，把她打压下去，既符合祖制，又能除去一个潜在的对手。

咸丰看着底下跪着的一群大臣，心里又气又恼。他知道这些人里，有的是真心怕后宫干政，有的是跟着肃顺起哄，还有的是想看热闹。可他偏不喜欢被人逼着做事，尤其是逼着他处置自己宠爱的妃子。

这个肃顺！这段时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上蹿下跳的，到底想干嘛？

咸丰即位之初，帝位不稳，朝中派系林立，恭亲王奕欣又深得道光帝生前喜爱，他心里一直忌惮这个异母兄弟。肃顺能力出众，又和奕欣不对付，所以他才提拔肃顺，把他当成心腹培养，让他在内阁和军中担任要职，就是想让他牵制奕欣。可没想到，现在肃顺翅膀硬了，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给他添堵，还想动他的女人！

就在咸丰气得说不出话的时候，一个慢悠悠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皇上，臣以为，肃大人此言未免太过杞人忧天了。”

众人闻声回头，只见恭亲王奕欣从队列里走了出来，他穿着石青色的朝服，步伐沉稳，脸上带着几分从容，走到殿中躬身行礼：“皇上春秋鼎盛，英明神武，朝政大权尽在皇上掌握之中。兰贵人不过是心疼皇上日夜操劳，帮着抄录几份奏折，偶尔说几句宽慰的话，哪里谈得上干政？牝鸡司晨之说，更是无稽之谈。有皇上在，谁敢逾矩？再说了，兰贵人贤良淑德，向来谨守本分，臣不信她会做出违背祖制之事。”

咸丰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奕欣会站出来帮兰贵人说话。他和奕欣兄弟俩，打小就有隔阂，当年道光帝在他们俩之间选储君，最后选中了自己，奕欣心里怕是一直不服气。这些年，两人在朝堂上也是面和心不和，奕欣一直被他边缘化，没什么实权。可今天，奕欣竟然会站出来支持自己，维护兰贵人，这让他很意外。

奕欣心里却在冷笑：肃顺这蠢货，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皇上这段时间本来就因为各地反贼的事心烦，对肃顺的专横也有些不满，他还敢在这个时候弹劾兰贵人，这不就是往枪口上撞吗？兰贵人深得皇上宠信，又聪明能干，皇上怎么可能舍得处置她？而且后宫干政这种事，本来就没什么实据，全凭皇上一句话。自己站出来帮兰贵人说句话，既讨了皇上的好，缓和了兄弟关系，又卖了兰贵人一个人情，日后说不定还能用上，这买卖划算得很。再说了，打压肃顺的气焰，本来就是他乐见其成的事。

“六弟说得对！”咸丰立马接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语气也缓和了不少，“还是六弟明白事理！朕的妃子，朕心里清楚得很，她是什么样的人，轮得到你们指手画脚吗？都给朕起来！这事不准再提！谁要是再敢妄议后宫之事，朕定不饶他！”

肃顺跪在地上，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铁青着脸，手指紧紧攥着朝服，指节都泛了白。他怎么也没想到，奕欣会突然插一脚，更没想到皇上会这么明目张胆地维护兰贵人，一点都不顾及祖制和群臣的意见。他咬了咬牙，心里把奕欣恨得牙痒痒，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其他大臣一起起身，躬身站回队列里，眼神里满是不甘。

咸丰看着殿内噤若寒蝉的大臣们，心里的怒火渐渐平息了些，但依旧余气未消。他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疲惫：“好了，此事到此为止，谁也不准再提。现在，咱们继续讨论团练之事。”

可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大臣们哪里还有心思讨论团练。支持团练的毛鸿宾等人，怕再触怒皇帝，低着头不敢说话；反对团练的周祖培等人，也看出皇上此刻心烦意乱，不想再火上浇油；而那些跟着肃顺起哄的大臣，更是大气不敢出，生怕皇上迁怒于自己。殿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偶尔传来的大臣们的咳嗽声，显得格外突兀。

咸丰看着众人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心里愈发烦闷。他本来还指望今天能议出个结果，没想到不仅没结果，还闹出来这么一档子事。他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罢了，今日就到这里吧。团练之事，朕再好好想想，明日再议。退朝！”

“臣等遵旨！”大臣们齐齐叩首，声音整齐划一，然后纷纷起身，躬身退出养心殿。

走出殿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大臣们纷纷眯起了眼睛。肃顺一把拉住怡亲王载垣和郑亲王端华，走到旁边的回廊下，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愤愤不平：“恭亲王这个老狐狸，竟然敢坏咱们的好事！要不是他横插一杠，兰贵人今日必定难逃责罚！”

载垣叹了口气，脸上带着几分忧虑：“谁能想到，他竟然会站出来为兰贵人说话。看来，恭亲王是想借着兰贵人的势头，重新崛起啊，咱们以后要多加提防他了。”

“提防？”肃顺冷笑一声，眼神阴鸷，“都是爱新觉罗的子孙，本该以国家社稷为重，晓得进献忠言，可他倒好，为了一己私利，竟然包庇后宫干政之人！他是想做李霭吗？可李霭最后有什么好下场？”

众人都知道，武则天称帝前，大唐鲁王李灵夔的儿子李霭，在诸王密谋反抗武则天的时候，转头就告了密，结果诸王纷纷被杀，而武则天最后也没放过他，照样取了他的性命。肃顺这话，分明是在暗指恭亲王卖主求荣，不会有好下场。

端华点了点头，脸色阴沉：“肃大人说得是，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兰贵人的势头不能再涨了，恭亲王那边也得想办法牵制，不然日后咱们的日子可不好过。”

三人低声密谋着，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然后匆匆离开了紫禁城。

奕欣走在后面，看着三人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他慢悠悠地走着，手里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心里盘算着：肃顺啊肃顺，你还是太心急了。兰贵人岂是你能轻易撼动的？皇上又岂是你能随意摆布的？这场争斗，才刚刚开始，日后有的是好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