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清从山贼开始 第24章 聚仙楼夜宴

聚仙楼。

二楼雅间里，流云布庄的刘掌柜捻着水烟壶，烟丝烧了半盏也没抽上一口，目光时不时瞟向楼梯口；安顺粮行的胡掌柜则攥着算盘，指节发白，算珠半天没拨动一下。

“诸位，这余盛今夜设宴，怕不是鸿门宴吧？”乡绅里最年长的李员外打破沉默，声音压得极低，眼角的皱纹里都攒着焦虑。昨夜那王震说只要不帮官军，便保众人平安。可“匪军”的承诺，谁敢当真？张昶坐在一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他家里有三进铺面，还有城外百亩良田，最是怕安庆军翻脸不认人。

“是啊，”刘掌柜放下水烟壶，喉结滚了滚，“我家布庄今儿早被兵卒围了，说是‘保护’，可谁知道对方是不是准备翻脸？那余盛是从安庆寨出来的匪首，杀人不眨眼，咱们今日怕是凶多吉少。”

胡掌柜也跟着点头，声音发颤：“我粮仓里还有三千石粮，若是他要硬抢，咱们也没处说理去……”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个个惶恐不安。就在这时，楼梯口突然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伴随着腰刀碰撞的脆响。雅间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僵着身子，看向门口。

最先进来的是个身着玄色劲装的汉子，肩宽背厚，正是安庆军首领余盛。他身后跟着李宁和张小五，还有两个亲卫守在门口，手按在刀柄上，眼神锐利如刀。

“余……余当家。”张昶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起身，其他人也跟着站起来，纷纷拱手，脸上挤出僵硬的笑。余盛没说话，径直走到主位坐下，手指在桌面轻轻敲了敲，目光扫过众人，那眼神像淬了冰，让每个人都觉得浑身发凉。

“坐吧。”余盛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众人小心翼翼地坐下，没人敢先说话，雅间里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你们不用紧张。”余盛先开了口，目光落在李员外和刘掌柜身上，两人顿时身子一缩，“我安庆军向来赏罚分明，说话算话。昨夜王震对你们承诺过，不帮官军的，就是我们的朋友；可要是明着答应，暗地里搞小动作——”他顿了顿，语气骤然转冷，“那就是我的敌人。”

话音刚落，李员外的脸“唰”地白了，手不自觉地摸向怀里那封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给夔州府官军的求救信；刘掌柜则低着头，不敢看余盛，他昨夜离开张大户家后，偷偷让伙计带着他的书信去县衙求见陈县令，让他不安的是伙计出门后再也没有回来。

“来人！”余盛突然大喝一声，门口的亲卫立刻应声上前，“把这两个人抓起来，关进大牢，明日抄家问斩！”

“大当家饶命！”李员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额头很快渗出血来，“我再也不敢了！那信我还没送出去，求您饶我一条狗命！”刘掌柜也跟着跪下，声音带着哭腔：“大当家，我错了！求您开恩啊！”

余盛冷笑一声，眼神里没有半分怜悯：“晚了。昨夜你们若真心归顺，何至于今日？押下去！”

亲卫上前，架起还在哭喊的两人，拖出了雅间。门关上的瞬间，雅间里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胡掌柜的算盘“啪嗒”掉在地上，他慌忙去捡，手却止不住地抖。余盛看在眼里，心里清楚，杀鸡儆猴的效果已经出来了。

他轻咳一声，语气缓和了些：“他们两个是咎由自取，和在座的无关。今日请大家来，不是要为难你们，而是想跟你们谈一笔生意。”

这话让众人愣了愣，张昶试探着问：“大当家……谈生意？”

“没错。”余盛点点头，目光扫过众人，“自从鸦片战争后，洋人的洋布、洋火、洋油涌进来，你们的生意是不是越来越难做？”

这话戳中了众人的痛处。刘掌柜的布庄就是因为洋布便宜，去年赔了不少；胡掌柜的粮行虽然没直接受影响，可百姓手里的银子都被洋货赚走了，买粮的人也少了。张昶叹了口气：“大当家说得是，如今生意难做，我们也是愁得睡不着觉。”

“那是因为你们没有硬通货。”余盛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叠纸，递给张大户，“我手里有几个挣钱的门路，只是我是带兵的，不懂经商，手里的银子也有限，所以想跟诸位合作。”

张昶接过纸，其他人也凑了过来。纸上写着几种货品的介绍：

火柴：用硫磺、磷粉做头，木杆裹上松脂，一划就着，比火石方便百倍，成本一文钱一盒，能卖十文；

精盐：先采用板晒盐工艺，生产出“改良盐”，再以改良盐为原料，通过煎卤滤渣去杂（制成清卤）、釜焙炒（用日本釜加工）等工艺，生产出“精盐”。精盐“盐色莹洁，余味含甘”，比市面上的粗盐干净，还能久存，一斤成本十文，能卖一百文；

香烟：用晒干的烟叶切丝，裹上纸卷成细条，点燃就能抽，比旱烟方便，一盒二十支，能卖三十文；

骨瓷：用牛骨粉和瓷土按比例混合，烧出来的瓷器细腻透光，精美绝伦，一个杯子就能卖二两银子，价值是普通瓷器的十倍。

“这……这东西能做出来？”张昶看得眼睛都直了，他常年跟货物打交道，一眼就看出这些东西的市场；胡掌柜更是心跳加速，这些货品都是民生必需，又少见，洋商还没垄断，只要做出来，肯定能赚钱。

“当然能。”余盛靠在椅背上，语气笃定，“我准备建一个商会，你们投资入股，出资金、出铺面、出渠道；我出生产方法、出场地、出人手。赚了钱，咱们四六分，我六，你们四。”

众人闻言，微微皱起了眉。他们投入这么多真金白银，才只得四成分红，是不是太少了点？

余盛看出了他们的顾虑，笑道：“你们别觉得亏。我提供的不是普通的货品，是能垄断市场的法子——就说这火柴，除了洋人，你们见过哪个商家能做？还有这精盐，在大清的地界儿内，除非从洋人那里进口，不然只能来我们这买！有这法子在，你们只赚不赔。”

这话让众人彻底动了心。张昶率先开口：“大当家说得是，这生意能做！我张家愿意入股，先出五千两银子！”胡掌柜也跟着点头：“我安顺粮行也入股，出银三千两，铺面和人手都能出！”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表态，都愿意加入商会。

余盛满意地点点头：“好。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商会的事就得定下来。我任商会名誉会长，不插手具体事务；张员外，你有眼光，又懂经营，就任商会副会长，以后商会的日常事务，就由你负责。”

张昶又惊又喜，连忙起身拱手：“谢会长信任！属下一定把商会管好，不辜负会长的期望！”他原本以为自己最多只是个股东，没想到能当副会长，这不仅能赚钱，还能在安庆军这里站稳脚跟，对张家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那商会的名称……”胡掌柜问道。

余盛看向窗外，夜色里，云阳的灯火星星点点，他想起了安庆寨的兄弟们，想起了自己要做的事，沉声道：“就叫安庆商会。”

雅间里的气氛终于热络起来，众人不再有之前的惶恐，反而开始讨论起货品的生产和销路。烛火下，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仿佛已经看到了源源不断的银子流进自己的腰包。余盛看着这一幕，端起桌上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云阳的第一步，算是走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