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清从山贼开始 第63章 决战 1

咸丰二年（公元1852年）四月十五清晨，天还蒙着层灰蓝，云阳城北门的绞盘轴磨出吱呀的闷响，两扇包铁城门慢吞吞挪开一道缝，晨雾裹着寒气涌了进来。

余盛带领着四千名安庆军士兵（两千八百名战兵、一千二百名辅兵）走出城门，在城外的平原上列阵。士兵们穿着整齐的棉甲，手持刀枪、火枪和弓箭，排成一个个整齐的方阵，气势如虹。

“都精神点！”余盛喊道，“今日一战，关乎咱们安庆军的生死存亡，打赢了，咱们就能在云阳站稳脚跟；打输了，咱们就只能退回山里，继续当土匪！你们想当土匪，还是想当堂堂正正的军队？”

“不想当土匪！想当军队！”兵士们齐声喊道，声音洪亮，震得地面都有些发颤。

余盛满意地点点头，他知道，这些士兵已经被他凝聚成了一股力量。他勒住马，走到队伍前面，目光扫过众人：“清军虽然人多，但他们都是些贪生怕死的绿营兵，只要咱们齐心协力，一定能打败他们！记住，保持阵型，听从指挥，胜利一定是咱们的！”

说完，他马鞭一挥：“各营就位！”

随着命令下达，安庆军开始调整阵型。林明率领的五百火枪兵排在最前面，分成三排，整齐地站着，燧发枪上的刺刀闪着寒光。他身旁的副手张标正低头检查枪机，手指在燧石上蹭了蹭，确保能顺利击发。他们后面是长枪兵和刀盾兵，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方阵，大约有两千人，由余盛亲自指挥。牛大力率领的第二团，在一千名辅兵的协助下在后阵摆出防御阵型。通讯连的士兵骑着快马，在阵中穿梭，传递着命令。炮兵营的十五门虎蹲炮被布置在阵前，炮口对准了清军的方向，炮手们正蹲在炮旁，用通条反复擦拭炮膛。

清军大营内，李开山和赵承祖正在商议攻城计划，突然听到士兵来报，说贼军打开城门，在城外列阵，似乎要与他们决战。

“哦？这贼军倒是有几分胆量，竟然敢主动出击！”赵承祖冷笑道，“正好，省得我们攻城费力。传令下去，全军出击，务必将贼军一网打尽！”

传令兵站着没动，眼梢往李开山那边瞟。都是副将衔，可李开山是督标营的主帅，赵承祖不过是建昌镇调来的协防官，这命令越了界。

赵承祖瞅见他的模样，嘴角撇了撇，转而对李开山拱了拱手，语气却没几分恭敬：“李大人，您看这反贼，怕不是断了补给急疯了？放着城不守，偏要出来送死。”他心里早有底，临行前总督亲口吩咐，若李开山畏战，便由他暂代主帅——这老头年纪大了，打白莲教那股劲早没了，不值当给好脸色。

李开山紧握刀柄，指节泛白：“水师占了渡口，他们是困兽犹斗。依我之见，当守营耗着，等他们锐气泄了，再一举拿下，伤亡能少些。”

“耗着？”赵承祖嗤笑出声，声音提得老高，“我军人数是他们两倍，躲在营里当缩头乌龟？传出去，我建昌镇的脸面往哪儿搁！”他往前凑了两步，眼神里带着挑衅，“若是李大人怕了，我带建昌绿营单独出战便是，您在帐里等着听捷报就成。”

李开山喉结滚了滚，指尖掐着掌心。他知道总督近来对自己不满，赵承祖敢这么狂，定是有靠山撑着。沉默片刻，他松了手：“赵副将既有把握，便依你。传令，全军出营，决战反贼。”

传令兵这才应声退下。李开山转头看向赵承祖，慢悠悠道：“听闻建昌镇的兵将骁勇善战，火器很是厉害，今日便由赵副将指挥全军，也好让本帅瞧瞧镇标的本事。”他最是清楚安庆军火器犀利，很难对付，先让这小子去碰碰钉子，消消他的气焰，好让他知道谁才是大军主帅。

赵承祖没听出话里的门道，只当李开山是怕了，咧嘴笑了笑：“那便依李大人的话。”说着，不等李开山再开口，转身就掀帘出帐，连个揖都没作。

李开山望着帐帘晃了晃，拿起沙盘上的小红旗，指尖捏得发白，眼中阴晴不定，许久口中才吐出两个字：“狂妄！”

一刻钟后。

双方大军在云阳城外的平原上对峙，形成了一片黑压压的人海。安庆军阵型整齐，士兵们精神抖擞；清军虽然人数众多，但队列略显松散，士兵们脸上或多或少带着一丝疲惫。

余盛骑在战马上，望着对面的清军阵列，心中平静无波。他知道，这场决战不仅关乎他和张慧的命运，更关乎安庆军所有将士的未来。

“传令下去，火枪兵在前，刀盾兵和长枪手在后，炮兵营准备就绪，随时待命。”余盛高声下令。

“是！”通讯兵立即传达命令。

清军阵前，赵承祖看着安庆军的阵型，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哼，就这点兵力，也想与我军抗衡？不自量力！”

“传令下去，炮队准备，火枪营上前，给本将打崩这些反贼！”

清军阵前，一千火绳枪兵在二十门火炮的掩护下，迈着参差不齐的步伐向前推进。阳光洒在他们锈迹斑斑的枪身上，反射出斑驳的光。队伍里，一个名叫赵二的火枪兵紧握着手中的枪，手心全是汗。他是三个月前被强征入伍的，之前是个农民，连枪都没摸过几次。此刻，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地响，像要跳出嗓子眼。

“都他妈快点！磨蹭什么！”队伍前面的什长挥舞着鞭子，抽打着落在后面的士兵。赵二缩了缩脖子，加快了脚步。他旁边的士兵叫陈六，是个打过白莲教的老兵，此刻正低头用布擦着火绳，嘴里骂骂咧咧：“这破枪比我家柴火棍还沉，等打完这仗老子非得逃回家种红薯。”

“砰！砰！砰！”清军的火炮率先开火，炮弹呼啸着飞向安庆军阵中。其中一颗炮弹落在安庆军火枪兵阵前，炸开一个土坑，溅起的泥土落在几个士兵身上。但安庆军的阵型丝毫未乱，士兵们只是微微下蹲，继续保持着队列。

“炮兵营，还击！”安庆军阵中，余盛高声下令。十五门火炮同时轰鸣，炮弹拖着白烟，精准地砸向清军的火枪兵队伍。

“轰隆！”一颗炮弹在清军火枪兵中间炸开，赵二只觉得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紧接着就听到身边传来几声惨叫。他转头一看，只见离他不远的几个士兵倒在地上，血肉模糊。陈六骂了句“操蛋”，往旁边挪了挪，火绳却被风吹灭了，急得他赶紧摸出火折子重新点上。

“别他妈看了！继续前进！”什长的鞭子抽在赵二背上，火辣辣地疼。赵二咬着牙，强忍着恐惧，继续向前走。

很快，清军的火绳枪兵推进到离安庆军五十步的距离。什长高喊：“停下！准备射击！”

士兵们纷纷停下脚步，开始手忙脚乱地整理着队形，检查着自己的武器。

而安庆军这边，五百燧发枪兵早已准备就绪。他们分成三排，整齐地举着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清军。林明拔出腰刀，高声喊道：“第一排，准备！”

第一排的士兵们同时屏住呼吸，手指扣在扳机上。

“放！”

一声令下，一百七十多颗子弹呼啸着飞向清军。清军的火绳枪兵阵中顿时倒下一片，惨叫声此起彼伏。赵二感觉身边一阵风掠过，紧接着就听到前面的什长“啊”地叫了一声，倒在地上，胸口一个血洞，鲜血汩汩地流出来。

赵二吓得魂飞魄散，差点瘫坐在地上。他旁边的几个士兵也慌了神，有的甚至把手中的火枪扔在了地上，想要逃跑。

“不许跑！谁跑砍谁！”督战队的骑兵在后面大喊，马刀挥舞着，砍向逃跑的士兵。一个士兵刚跑出几步，就被马刀砍中后背，倒在地上，再也没起来。

剩下的士兵们吓得不敢动，只能硬着头皮举起自己的火绳枪。

“开火！”随着军官一声令下，清军士兵纷纷扣动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