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清从山贼开始 第17章 聚流民

与此同时，城南，流民营地。

李宁正伏在城南三里外的土坡后，指尖无意识地捻着枯草。他身后，二队五十个弟兄此刻正闭目养神，享受着最后的宁静。

“队长，我们该行动了吧？”身旁的士兵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坡下那片黑压压的帐篷——破旧的麻布在晚风里鼓荡，像一面面破败的招魂幡。李宁抬手按了按腰间长刀，刀鞘上的铜环冰凉，他转头看向队列末尾那个缩着肩膀的身影：“二狗子，带十五个手脚利索的，把这身皮换了。”

二狗子闻言立刻应了声，麻利地脱下染着尘土的号服，换上事先备好的、打满补丁的粗布衣。他身后的十五个弟兄也跟着动作，有人还往脸上抹了把泥，瞬间就没了兵卒的模样，倒像是刚从地里刨出来的流民。“记住，混进营地后只散播两件事。”李宁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一是官府断了赈济，二是县令要派衙役清营。别多话，见人就只说这两件事，说完就撤。”

二狗子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黄牙：“放心队长，咱嘴稳着呢。”说罢，他领着人猫着腰，顺着土坡下的沟壑，像一群灰鼠似的钻进了流民营地。

营地比想象中更糟。刚迈进去，一股混杂着汗臭、霉味和腐烂气息的味道就扑面而来。帐篷是用破麻布和树枝搭的，有的甚至连顶都没有，只靠几捆干草遮着。地上随处可见蜷缩的人，有气无力地哼着，有的孩子饿得直哭，母亲却只能抱着他，眼睛中透着死气和绝望，毫无神采。

“兄弟，听说了吗？官府不赈济了。”二狗子凑到一个靠在帐篷边的汉子身边，压低声音说。那汉子抬起头，脸上满是菜色，眼窝深陷：“你说啥？前儿个不是还说要施粥吗？”

“嗨，那是哄咱呢！”二狗子往地上啐了口，“我今下午在县城外看见衙役了，说县令嫌咱在这儿碍眼，要把咱赶走呢！”这话一出口，周围几个竖着耳朵听的流民顿时骚动起来。一个老婆婆颤巍巍地抓住二狗子的胳膊：“小哥，你可别骗俺，俺们都快饿死了，再被赶走，可咋活啊？”

“我说的都是真的！大伙想想这些日子可曾见到过官府出城放粮？”二狗子叹了口气，故意提高了些声音，“这几天，营地里前前后后都死了三百多人了，不是饿死就是病死，再没粮食，咱剩下的这些人，也撑不了几天了！”

这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水面，瞬间激起了千层浪。“是啊，俺家娃就是前天饿死的……”“俺男人昨天也没了，连口薄棺都没有……”“俺们要是走，也走不动啊，路上都倒下多少人了……”哀哭声和抱怨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多的流民围了过来，眼里的绝望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他们早就没了力气，离开营地就是死，此刻听到官府不但不想着赈济他们，反而要赶他们走，顿时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就在这时，营地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流民们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营地门口，一队手持刀枪的兵卒簇拥着一辆驴车走了过来，驴车上盖着粗布，隐约能看到里面装着的粮食。为首的人穿着皮甲，腰间挎着长刀，正是李宁。

流民们瞬间安静了下来，眼里既有着对粮食的渴望，又有着对刀枪的恐惧。他们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没人敢动，但目光却死死地盯着那辆驴车，喉咙里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李宁走到马车边，一脚踩在车轮上，高声说道：“都看着这车粮食了吧？想要吗？”

流民们没人说话，但眼里的渴望却藏不住。李宁冷笑一声：“想要粮食，可以！但你们得听我的。”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流民，“县城里的老爷们有的是粮食，他们顿顿胡吃海喝，鸡鸭鱼肉，却不管你们的死活！你们的家人饿死了，你们自己也快饿死了，凭什么他们就能舒舒服服的？”

这话像一把刀子，扎进了流民们的心里。一个汉子猛地站起来，红着眼眶吼道：“就是！俺们凭啥要饿死！”

“凭啥？”李宁提高了声音，“就因为他们是官，你们是民？但只要你们跟我一起攻打县城，杀了那些当官的，里面的粮食就都是你们的！到时候，你们不仅能吃饱，还能让那些欺负和无视你们的官老爷们付出代价！”

“左右都是死！”一个青壮突然喊道，“俺们就做个饱死鬼！弄死那些当官的！”

“弄死他们！”“跟他们拼了！”越来越多的流民吼了起来，眼里的绝望被愤怒取代。他们想起了死去的家人，想起了自己忍饥挨饿的日子，此刻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了头顶。

李宁见状，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他挥手示意手下：“把粮食卸下来，煮粥！让大家先吃个半饱！”

手下的人立刻行动起来，支起大锅，烧起柴火，将粮食倒进锅里。不一会儿，粥香就弥漫了整个营地。流民们排着队，捧着破碗，大口大口地喝着稀粥。虽然只是半饱，但至少让他们恢复了些气力，眼里也有了些神采。

粥喝完后，李宁开始编排队伍。他从两千多流民中，挑出了一千八百多个青壮，编成了十个大队，每个大队一百八十人，相当于一个连。一个大队下辖五个中队，一个中队三十多人，一个中队又下辖三个小队，一个小队十二人左右。

他从自己麾下的五十余人中，抽调出二十五人，分别担任十个大队长和十五个中队长。剩余的军官，则从流民中挑选那些孔武健壮、胆大听话的人担任。最后，他把自己手中剩余的士兵组成了督战队，用来督促和指挥这支临时组建的流民军。

队伍刚编排好，远处就传来了车轮滚动的声音。只见几辆平板车被推了过来，车上整齐地码放着一千多根简陋的竹枪，每根都有一丈长，枪尖削的锐利；此外，还有数十面竹盾叠放在一旁。“这就是你们的武器。”李宁指了指那些竹枪，“咱们就像当年的农民军一样，揭竿而起，伐木为兵！”

流民们纷纷拿起竹枪，虽然只是简单的竹杆制成，但握在手里，却像是有了底气。一千多根竹枪竖起来，顿时有种长枪如林的感觉。

“二狗子，什么时辰了？”见队伍准备的差不多了，李宁看了看繁星满天的夜空，随后问向身旁的二狗子——大当家让他子时末带兵佯攻南城，万不可出丝毫差错。

“队长，马上到子时三刻了。”二狗子闻言跑向掌管沙漏的计时兵，不多时返回答道。

“好！时辰已到！全军出发！”李宁闻言立刻拔出腰间的长刀，刀尖直指南城。

一千八百多人的流民军跟在李宁身后，浩浩荡荡地向南门而去。夜色渐深，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映出一张张带着愤怒和渴望的脸。

当他们出现在云阳县城墙下时，城墙上的清军顿时发现了他们。“不好！流民造反了！”一个清军士兵大吼一声，城墙上顿时乱作一团，士兵们纷纷拿起武器，准备守城。

李宁长刀一挥：“兄弟们，冲啊！拿下县城，里面的粮食就是咱们的！”

话音刚落，三百多流民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扛着几架竹梯，呐喊着向城墙冲去。顿时，喊杀声震天，打破了夜晚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