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清从山贼开始 第12章 训练二

午后的太阳更毒了，晒得演武场的碎石地发烫，踩上去像踩在热锅里。刀盾兵继续练基础动作，牛大力还是光着膀子，只是身上多了层汗，像抹了层油，他拿着竹条在队伍里穿梭，谁动作慢了就抽一下，竹条抽在衣服上，“啪”的一声响，却没人敢抱怨——碗里的米饭和菜汤还在胃里暖着，没人想因为偷懒饿肚子，更没人想再回到以前喝野菜汤的日子。

长枪兵则对着场边的草人练突刺，草人是用稻草扎的，穿着件旧号衣，胸口画着个红圈，代表心脏的位置。余盛亲自示范，他握着长枪，手臂绷得笔直，猛地往前一刺，“噗”的一声，长枪直接穿过草人的胸口，草屑飞了一地：“突刺要快，要狠，手臂要直，力气要用到枪尖上，别光用胳膊的劲，要用上腰的劲！”他说着，又刺了一次，动作快得像闪电，草人晃了晃，差点倒了。

他正说着，忽然看见赵武对着草人突刺时，动作软绵绵的，长枪戳在草人身上，只扎进去一点。余盛走过去，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长枪，对着草人又是一刺，长枪直接从草人的后背穿了出来：“看见没？这才叫突刺！你刚才那是挠痒痒？没吃饭吗？”赵武脸涨得通红，低着头不敢说话，耳朵尖都红了——他以前在绿营里，练突刺都是装样子，没认真下力气，现在被余盛当众批评，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余盛深吸一口气，放缓了语气，他知道不能光骂，得让他们明白为什么：“不是我要凶你。战场上，你的枪慢一步，敌人的刀就会砍到你身上，你的命就没了！平时多流汗，战场之上才能少流血，这是保命之道，懂了么！”看着对方面露羞愧之色，余盛知道他听进去了。”

“还有，我们练整齐划一，不是为了好看，是为了让敌人的刀盾手进不来——要是有人快有人慢，队列乱了，敌人的刀盾手冲进来，我们的长枪就没了用，只能等死。去年打清风寨，就是因为队列乱了，死了十个弟兄，你们想因为自己的失误让弟兄们再死一次吗？”

士兵们都停下了动作，听他说话，没人敢抬头，只有风卷着热浪，吹得他们的衣服猎猎作响。余盛指着草人，声音提高了点：“现在，每个人对着草人突刺一百次，谁要是还像刚才那样，就再加一百次。开始！”

“杀！杀！杀！”喊杀声瞬间响彻演武场，比中午的太阳还烈，震得草叶都在抖。长枪刺中草人的“噗噗”声，士兵们的吼声，混在一起，竟有了几分军队的模样，不再是以前那群散兵游勇。余盛站在一旁，看着长枪兵们一次次突刺，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齐，草屑飞了一地，心里的石头又落了一块——再有几天，这队人就能看出点样子了，拿下县城，或许真的有希望。

校场的角落里，还站着十几个士兵，手里拿着弓箭和火铳，显得有点冷清。山寨里只有十几副弓箭，基本都是上次伏击中缴获的，弓弦都有点松了，五把火铳更是宝贝，枪管上还刻着“嘉庆年制”的字样，弹药也少得可怜，只有几小袋铅弹和十几斤火药。余盛走过去时，正看见一个新降的清军举着弓箭，对着远处的靶子射——箭没中靶心，却也离得不远，插在了靶子的边缘。

“大当家，这弓箭不好练，弟兄们大多没摸过，能射到靶子上就不错了。”负责弓箭教习的军官是张小五，他是警卫排的排长；警卫排是一个加强排，有三十名士兵，包括一个刀盾排和一个弓箭排。他以前跟着猎户打过猎，会点射箭的本事，又是余盛的心腹，所以余盛才会把这个重要的职位交给他，警卫即是亲卫，余盛看重的是忠诚。

此刻张小五神情低落，语气里有点无耐，“要想练出准头，没几个月不行，而且耗力气，弟兄们练一会儿就胳膊酸。”余盛点点头，他知道弓箭是技术活，不是短期能练出来的，想快速提升战斗力，还是得靠火铳——火铳不用练准头，只要对准大致方向，扣动扳机就行，适合快速“爆兵”。

可山寨里只有五把火铳，弹药也不够。“先让会用的降兵带着练，”余盛沉吟着说，目光落在火铳上，眼里满是渴望，“弓箭能练多少是多少，别强求，火铳要省着用，每发弹药都得记着，不能浪费。”他看着一个士兵举着火铳，对准草人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响，铅弹打在草人身上，留下一个小坑，草屑飞了一地。得想办法弄更多的火铳来，甚至是燧发枪——他娘的！这个时代最早的后装单发步枪德莱赛击针枪都已经问世十多年了，可这绿营的火器竟还停留在火绳枪时代，现在距离洋务运动还有十余年的时间，此刻的大清国还没有能力去仿照山寨货，要想获得比较先进的武器装备，只有通过广州等地的西洋洋行购买，但可惜的是，余盛现在既没有这个财力，也没有这个渠道。

“齐步走！枪放平！杀！”远处传来李宁的口令声，把余盛的思绪拉回现实。他回头看去，只见二队的长枪兵正举着长枪，迈着整齐的步子往前走，号子声震天，夕阳的光洒在他们身上，像镀了层金。余盛笑了笑，转身往后院走——张慧应该还在帮他改皮甲，那身皮甲不合身，肩部还有个破洞，一直没来得及补。

此刻，后院的房间里。

张慧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针线，缝补着那件皮甲，她穿着件淡青色的布裙，头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旁边站着侍女小红，手里拿着剪刀，正帮她剪线，嘴里还小声说着话。

“寨主对夫人真好，”小红的声音不大，却能听得清清楚楚，“上次夫人怀孕，寨主连个通房都没找，不像其他寨主，三妻四妾的，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女人都娶回家。”张慧手里的针线顿了一下，嘴角露出一抹笑，眼里满是温柔，她抬头看见余盛走进来，连忙起身：“回来了？训练累不累？我给你留了碗肉汤，还热着。”

余盛走过去，拿起桌上的皮甲看了看——破洞已经补好了，针脚细密，一看就是用心缝的。“不累，”他握住张慧的手，她的手有点凉，“今天弟兄们练得不错，有粮就是不一样，比以前有劲儿多了。”小红识趣地退了出去，还顺手把门带上，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安静得能听见两人的心跳声。

张慧靠在余盛肩上，声音很轻：“我知道你急着拿下县城，可也别太累了，你的身子要紧。”余盛点点头，目光望向窗外——夕阳把天空染成了红色，像血一样，远处的山峦像剪影一样，静静矗立着。“不能不急，”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点疲惫，却更多的是坚定，“官军现在元气大伤，要是等他们恢复过来，再想拿下县城就难了。王把总那边也催了好几次，说再等下去，里应外合的机会就没了。”

张慧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她知道余盛的心思，也知道他们俩和这个时代的人不一样——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有着同样的记忆，知道什么是平等，什么是尊重，这份默契，没人能懂。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是彼此跨越时空的慰藉。“我给你把皮甲改大了点，”张慧忽然说，语气里带着点骄傲，以前的皮甲有点紧，现在穿着应该舒服了。”

余盛笑了，把她搂得更紧：“还是你细心。”窗外，传来士兵们排队去吃饭的号子声，“一二一”的声音，在傍晚的空气里，格外清晰，像一首战歌。余盛握紧了张慧的手，心里忽然有了底气——有粮，有兵，有她，拿下县城，应该不难。夕阳慢慢落下，最后一点光洒在校场上，把士兵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排沉默的剑，等着出鞘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