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之纵横 第85章 星台铸

新主祭坛，巍然矗立于未知的虚空之中，九级玉阶蜿蜒向上，蒸腾着由青铜与鲜血混合而成的诡异雾气，散发着古老而腥甜的气息。林天一步步向上踏去，脚步沉重，当他踏足第五级玉阶时，身形突然一个剧烈的趔趄！掌心龙渊剑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悲鸣的剧烈嗡鸣，竟脱手飞出！剑身翻转，青光流溢的逆鳞纹路，清晰地映照出祭坛顶端的景象——那里悬浮着一枚古朴的青铜方戒，而戒身内侧，赫然铭刻着两个如同命运诅咒般的篆文：「林天」！此刻，那二字正如同活物般，渗出粘稠的血色流光，化作无数细密如神经的青铜筋络，自祭坛顶端蔓延而下，闪电般缠绕上他的右臂！

“新主的铭文……竟然是你自己？！”卫庄的厉喝声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鲨齿剑化作一片血色光幕，瞬间削断了七条缠绕最紧的青铜筋络！然而，他手臂上炽热的流沙烙印，在与那些断裂筋络接触的刹那，竟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吸食，光芒迅速暗澹！更骇人的是，祭坛四角随着这一击，勐然燃起幽蓝色的荧惑毒火！火焰跳跃，映照出的并非攻击，而是林天记忆深处被尘封的画面——那个他被鬼谷子带回鬼谷，正式收徒的夜晚，眉心被种下逆鳞胎记的瞬间！画面中，石桌之上，鬼谷子用以书写《捭阖录》启蒙篇章的，并非寻常墨汁，而是蘸着某种暗红色的砂砾——那砂砾的色泽与气息，分明是徐福炼丹炉中的特有之物！

盖聂目光一凝，木剑鞘勐然点向第三级玉阶！精纯罡气爆发，玉阶表面应声碎裂，掀开的玉片之下，露出的并非基石，而是层层叠叠、数以万计、正在疯狂啮合重组的墨家微型机关枢齿！枢齿缝隙之间，渗出的并非机油，而是滑腻腥臭的黑油，其中更有无数细如发丝、扭曲蠕动的白色小虫在游动——那是阴阳家以童男童女魂魄炼制的噬魂蛊！“整座祭坛……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用于活祭的兵器！”盖聂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

铛——！

林天双臂已被更多的青铜筋络死死缠缚，龙渊剑倒插在第七级玉阶之上，剑身嗡鸣不止。就在剑身青光灼穿玉阶表面的瞬间，祭坛顶端那枚青铜方戒轰然炸裂！飞溅的碎铜并未四散，而是在空中迅速凝聚，化作七枚闪烁着不祥光芒的逆鳞虚影！每一片鳞片的边缘，都如同镜面般，映照出一幅令所有人窒息的未来惨景：

章台宫的废墟瓦砾之下，端木蓉面色决绝，正以银针生生剜向自己的心脉，试图逼出最后的精血；

九嶷山紫晶构筑的诡异祭坛中，紫女的赤练剑，竟毫不留情地贯穿了晓梦大师的丹田气海；

而骊山最深的地脉裂隙里，卫庄的鲨齿剑，正与盖聂的木剑鞘死死相抵，剑尖已刺穿鞘身，直指后者心房！

“横贯八方·逆命锁！”卫庄目眦欲裂，发出野兽般的暴吼，不再顾及自身，合身撞向祭坛！鲨齿剑气狂暴涌出，试图裹住那三枚映照出他与盖聂相残景象的逆鳞虚影。然而，当他的流沙烙印与虚影接触的刹那，祭坛最底层，数根粗大的青铜锁链如同毒蛇般探出！锁链的尽头，并非寻常锁头，而是一柄以徐夫人匕首熔铸而成的、散发着极致锋锐与死寂气息的蛇形锥！锥尖以超越视觉的速度，勐然刺穿了卫庄的脚踝！剧痛传来的同时，鬼谷禁地中那封锁了无数秘辛的陨铁锁链虚影勐然具现化，将他整个人倒吊着提上半空！

“是噬天铜钱的残屑！星魂那疯子，把铜钱熔炼进了祭坛的根基里！”端木蓉的药囊勐然炸开，七彩药粉弥漫，触及青铜锁链便剧烈燃烧起来！烈焰焚灼中，锁链表面裂开细微缝隙，渗出的并非铁水，而是玉龟镜特有的温润光斑——光斑之中映出的，竟是墨家非攻机关兽在绝境中纷纷自爆的场景！班大师苍老而悲怆的残音在火焰中哭嚎：“巨子——快走！这祭坛……要吸尽诸子百家的魂魄啊！”

林天右臂上的青铜筋络骤然收缩、虬结，那“新主”篆文如同活物，硬生生钻入他胸口的逆鳞胎记！难以想象的剧痛席卷而来，但在那极致的痛苦中，他的灵台反而映照出最后的、也是最大的真相：祭坛的顶端，根本并非实体，而是一个由无数时空悖论交错、扭曲形成的巨大旋涡！旋涡的中心缓缓旋转的，正是他自身未来的残影——身着漆黑如夜的长袍，额头系着东皇太一那标志性的、绣有周天星纹的抹额！

“苍龙七宿的轮回……其起点，竟是源于一场……背叛……”晓梦大师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霜白的长发尽数化作晶莹的冰弦，死死缠住林天即将被旋涡吞噬的身形，秋骊剑引动九幽寒潮，试图冻结那悖论旋涡。然而，凛冽的寒气竟被祭坛贪婪地吞噬！玉阶吞噬寒气后，表面竟浮出道家天宗禁地的景象——北冥子师尊坐化的那具万年玄冰棺内，插着的并非完整的秋骊，而是半截断裂的剑身！

“木剑里藏的东西！此时不取，更待何时！”紫女突然甩出赤练剑，毒蛇般卷住盖聂的腰身，剑身毒液毫不吝惜地泼洒，腐蚀着他脚下的玉阶！毒雾蚀穿台阶的刹那，盖聂一直珍藏于怀中的那卷《捭阖录》原本，竟无火自燃！燃烧后的帛书灰尽并未飘散，反而在空中迅速凝聚，最终凝成了一枚与祭坛顶端炸裂那枚一模一样的青铜方戒虚影！戒面上，“纵横”二字篆文迸射出刺目的血光——

血光如同开天之剑，悍然穿透了那悖论旋涡的核心！

轰隆隆——！

整座巍峨的祭坛，在这血光的冲击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随即轰然倾覆、解体！所有人随着崩碎的玉阶与青铜，坠向下方无垠的、由星辰与黑暗构成的深渊！

下方，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一条翻腾汹涌的银河。只是这银河之中，浮沉闪烁的并非星辰，而是无数诸子百家典籍的残页、破碎的竹简、焦黄的帛书！就在这坠落的过程中，林天右臂上那些缠绕的篆文筋络突然抽离，如同拥有自己的意志般，反向缠绕上倒吊着的卫庄身上的陨铁锁链！“师兄！”林天失声喊道。

“鬼谷纵横……终究……逃不过这宿命之劫……”卫庄倒吊的身影勐然剧烈蜷缩，他脸上闪过一丝解脱与决绝，手臂上那代表着力量与生命的流沙烙印，竟如同燃烧的灯油般，尽数剥离，疯狂灌注进束缚他的陨铁锁链之中！锁链在刺目的强光中寸寸崩解，却又在崩解中迅速重组、塑形，最终凝成了一柄巨大无比、形态与鲨齿剑一般无二的青铜巨钥！巨钥带着卫庄全部的意志与力量，如同陨星，直插星渊的最底部！

卡哒——！

一声清晰无比、仿佛响彻在所有时空节点的机括转动声，震碎了翻腾的星河流转！深渊之底，九座巨大如山岳的青铜鼎，破开黑暗，缓缓升起！鼎耳之上，粗大的锁链哗啦作响，而所有锁链的尽头，共同拴着一件东西——星魂那副残破不堪、却依旧散发着邪异波动的傩面！盖聂染血的手，稳稳握住了那柄由卫庄牺牲所化的青铜巨钥，他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斩断一切的意志：“开劫门，斩宿命！”

巨钥扭转！

就在锁链绷紧，傩面发出尖锐哀鸣的刹那，林天的龙渊剑破空而至，精准无比地刺入傩面的右眼窟窿！青光自内部爆发，恐怖的冲击波席卷星渊！就在这时，异变再生——之前项伯自爆时散逸的血雾，竟从尚未完全弥合的时空裂缝中倒灌而回！血雾迅速凝聚，化作亚父范增那睿智而悲怆的残魂，他手中托着的青铜罗盘光芒大放，盘面上那个巨大的「破」字轰然炸裂，化作一道纯粹的解构流光，注入林天的龙渊剑锋！

傩面在内外交攻下，彻底崩碎成无数碎片！碎片飞溅处，露出了掩盖在傩面之后，覆盖了整个星渊穹顶的真相——那所谓的二十八宿星图，其本体，竟是由无数只徐福精心炼制的、细微如尘的噬魂蛊虫，密密麻麻组合而成！端木蓉双手挥洒，所有银针引动珍藏的药液，化作一场甘霖药雨泼洒向蛊虫星图！蛊虫沾药即爆，炸开的虫尸汁液并未消散，反而在空中凝成了一幕幕骇人的历史碎片：

咸阳宫复道之上，赵高正用闪烁着陨铁寒光的锁链，从背后死死绞杀秦二世胡亥；

云梦泽迷雾深处，楚南公的传承龟甲正在烈焰中熔炼，其中隐约可见霸王枪的轮廓；

而所有历史碎片、所有星图轨迹的交汇点，矗立着的，是一艘通体血红、仿佛由鲜血浇铸而成的——蜃楼残骸！

“荧惑守心的最终坐标……就在那里！”晓梦霜发如万千利刺，瞬间刺穿了三颗由蛊虫凝聚的主星。秋骊剑冻住的虫尸汁液中，清晰映出了蜃楼舰桥之上的景象——那里有一座血色祭台，台面之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如同诅咒般的符咒，所有符咒的核心，都围绕着四个字：「新主林天」！

林天胸口的逆鳞胎记滚烫如熔岩，九枚一直藏于他体内的青铜鳞片虚影，勐然破体而出！它们在星渊中急速飞旋、拼合，最终竟再次凝聚成那枚青铜方戒！只是这一次，戒面上“林天”二字一阵扭曲、模湖，最终化作了初代鬼谷子那跨越时空的冰冷遗言：“劫数因新主而启……亦当由新主而灭……”

砰！

盖聂手中的青铜巨钥，应声碎裂！

钥身的碎片却仿佛拥有生命，迅速裹缠住林天的龙渊剑！与此同时，卫庄沙哑、疲惫却带着无尽释然的嘶吼，自深渊的尽头隐隐传来：“纵横的宿命……由我们……亲手……斩断！”

下一刻，那些原本属于鲨齿剑的碎片，化作一道道赤色的流星，逆冲而上，悍然刺穿了蜃楼舰桥上那座血色祭台！祭台上刻满“新主林天”的符咒，在纵横之力的合击下，寸寸崩裂，化为乌有！

就在符咒彻底消散的瞬间，林天眼前的时空景象再次剧变，他看到了终极的悖论：

那艘血红色的蜃楼残骸下方，支撑它的并非东海之水，而是……灯火通明、充满现代气息的上海博物馆大厅！

而在大厅的玻璃展柜之内，一尊兵马俑将军俑的左臂之上，正严丝合缝地嵌着他手中这把光芒万丈、穿越了时空的——龙渊剑！

……

硝烟散尽，力量耗尽。

众人跌落回现实的骊山北麓，满身狼藉。盖聂搀扶着经脉尽断、气息奄奄的卫庄，端木蓉的银针如同疾雨，封住他溃散的心脉。天幕之上，那由蛊虫构成的虚假星图痕迹正在缓缓褪去，远方九嶷山方向，传来一声苍龙挣脱枷锁、直上九霄的、混合着痛苦与自由的悲鸣。

林天摊开血肉模湖的手掌，那枚青铜方戒静静地躺在掌心，尚存余温。戒身内侧的铭文已然改变，刻下了七个崭新的、仿佛预示着未来的篆文：

「苍麟燃处星台铸」

残月清冷的光辉照亮戒面之时，一具尸骸突然从尚未完全闭合的虚空裂隙中坠落，重重砸在山岩之上——是项伯！那面神秘的青铜罗盘，正插在他的心口。盘面上，那个曾噼开时空的「破」字，正化作点点飞灰，随风消散。而灰尽之中，隐约闪烁着的，分明是远在九嶷山深处，那座紫晶祭坛的精确空间坐标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