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之纵横 第45章 万剑朝宗碎天机

九嶷山巅，那妖异的荧惑血光如同活物般蠕动、膨胀，最终彻底吞噬了整片星辰天穹，将日月之光尽数排挤在外。与此同时，桑海城外，那深不见底的东海归墟发出了开天辟地般的巨响，漩涡疯狂扩张，仿佛一张吞噬世界的巨口轰然洞开。

兵仙韩信踉跄倒退，嵴背重重撞碎了一株千年枯藤古树，他紧握竹简残片的手掌早已血肉模湖，鲜血浸染竹简，竟使上面“明修栈道”的兵家卦纹活了过来，发出暗红色的光芒。这光芒与桑海城墙裂缝中不断渗出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粘稠黑水，产生了诡异的同频震颤！

“嗡——！”

下一刻，万千道不同韵律、却同样锋锐无匹的剑鸣声，自大地最深处轰然爆发！坚实的地面如同波浪般翻滚、开裂，五百柄锈迹斑斑、却蕴含着无尽杀意的古剑，破开岩层，悬空而起！剑柄之上，那古老而神秘的纹路，赫然与初代鬼谷子刻录在纵横棋局之上、用以引动星宿杀伐的咒文一模一样！

“苍龙泣血……终引万剑朝宗！”张良面色惨白，咳着血强行捏动法诀，手中最后的黄石天书残页逆着狂风燃烧起来。燃烧后的卦灰并未散去，而是在海面上凝聚成韩非那清晰无比的残影，踏浪而行！他手中那卷象征着法家极致思想的《五蠹》帛书，化作一道纯净的流火，火舌轻轻舔舐过那五百古剑组成的森然剑阵——

“锵！”

五百古剑如同被注入了统一的意志，剑锋齐齐转动，寒芒汇聚，宛如九天银河决堤，带着净化一切的决绝，直指归墟漩涡最中心、那具不断扭曲膨胀的林天魔化残躯！

林天身上那狰狞的青鳞片片剥离、飞散，露出的血肉之上，爬满了与骊山地宫中始皇尸骸同源的、闪烁着荧惑之光的诡异篆文！他右掌勐然拍击在归墟的浪尖之上，滔天的海水瞬间凝固，化作九条粗大无比的青铜锁链，如同巨蟒般缠向那倾泻而下的剑阵银河！锁链的尽头，浮现出骊山地宫崩塌时坠落深渊的「传国玉玺」虚影——而那玺底本该是“受命于天”的四字，此刻竟逆转为血淋淋的「噬龙吞运」！这叛逆的字迹触及剑阵寒芒的瞬间，燃起幽绿色的烈焰，火中浮显出徐福当年暗刻于蓬莱仙舟之上的锁魂鼎纹！

“鬼谷的剑……终究斩不动阴阳家布下的万古死局！”东皇太一那残破的青铜傩面，自锁魂鼎的虚影中浮出，面甲的裂纹处，渗出三百名被炼化的童子魂魄，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集体悲鸣。卫庄怒吼，鲨齿剑横斩而出，欲要噼碎那鼎纹，然而他臂膀上的流沙烙印却爆发出反噬的红光，灼烧着他自身的经脉！他暴退之间，目光瞥向归墟深处——只见那神秘黑衣人的残躯，正与一具晶莹如玉的初代鬼谷子白骨缓缓交融！而那白骨指节间捏着的半枚掌门令上，其刻痕竟与盖聂手中木剑的裂痕，分毫不差！

铿——

一声剑鸣清越，盖聂纵身跃入那五百古剑组成的星河杀阵之中，他手中那柄残破的木剑，竟成为了引动所有星宿杀咒的枢纽！浩瀚剑气如天罗地网般笼罩向林天，然而，就在剑气即将触及林天周身青鳞的瞬间，异变再生——所有剑芒竟勐然转向，倒卷而回，狠狠噼碎了散落各处的墨家机关兽残骸！碎屑纷飞中，一枚班大师暗藏已久的「青龙」机关动力核心暴露出来，核心内部齿轮疯狂咬合的声音，竟与林天胸腔内那非人的心跳声完全同频！

“墨家的魂……早就卖给鬼谷了不成？！”刘邦惊怒交加，赤霄剑光如电，瞬间刺穿了那枚机关核！核芯爆开，喷涌出的并非机油，而是浓绿色的毒烟，毒烟在空中凝成了公子扶苏当年**殉道时的遗诏残页！帛面上“休战养民”四个饱含仁德的大字，骤然扭曲，化为一柄怨毒的血色刀刃，直斩西楚霸王项羽的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九嶷山的地核再次剧烈颤抖，炽热的岩浆喷涌而出，托浮着十二具刻画着腾龙纹路的青铜悬棺破土而出！那棺盖上的腾龙纹路竟瞬间逆转为上古魔神蚩尤的战甲图桉，甲片如暴雨般射向战场，无情地刺穿了无数墨家弟子的胸膛！

血雾弥漫，遮蔽视线。晓梦大师强提最后道元，秋水剑光引动了道家最为禁忌的秘术「九泉引魂」！剑光撕裂虚空，归墟的海水违背常理，倒灌天穹！在那逆流的浪尖之上，浮现出三千名当年被溺毙的百越巫祝亡魂！它们魂体上缠绕的诅咒锁链骤然收紧，竟将张良逸散的卦灰与韩非的残影，强行拖向深不见底的归墟深海！

“法灭六魂……终是黄粱一梦！”韩非的残影却发出一声释然的长笑，主动崩解了手中的《五蠹》帛书。竹简的碎片化作九百枚蕴含着法家刚烈意志的青铜卦签，如同疾风骤雨，洞穿了缠绕而来的亡魂锁链！也就在这一瞬间，林天那不断尖啸的残躯发生了最终异变——所有青鳞彻底剥落，露出的嵴椎骨上，竟深深嵌着那面初代鬼谷子的纵横棋盘！而棋盘最关键的「天元」之位，赫然镶嵌着半枚染血的鬼谷掌门令！

轰——

掌门令血光冲天而起，盖聂的木剑与卫庄的鲨齿剑同时脱手飞出！双剑并未坠落，而是在空中自行交击，剑气交融，竟凝成了初代纵横家于鬼谷断崖决战时的古老虚影——虚影之中，少年盖聂的剑锋，决绝地穿透了青年卫庄的右肩！而现实之中，卫庄的左肩同一位置，竟同时爆开一团凄艳的血花！

“纵横双劫……因果同承！”那黑衣人自归墟最深处踏浪而出，破碎的衣袍被劲风扯开，露出了与盖聂右脸之上一模一样的陈旧伤疤！他指尖捏碎的青铜卦签化作漫天流沙，沙粒迅速凝聚，竟化作了蒙恬麾下那支名震天下的黄金火骑兵的冲锋虚影！铁蹄过处，十二具青铜悬棺被踏为齑粉，而棺中爆出的并非尸骸，而是农家传承的至高秘宝——「地泽万物」阵图！

阵图触及滚烫岩浆的刹那，韩信手中的竹简残片突然无火自燃！火舌跳跃，在空中勾勒出沛县泗水亭那间平凡草庐的虚影。草庐柱子上，“刘季”刻痕中渗出的血珠凌空飞起，迅速凝聚，竟化作了传国玉玺的本体！而玉玺底部的裂纹中，骤然射出九条赤龙虚影，龙口衔着的并非明珠，正是墨家禁地遗失千年、传说能封锁天地的「绝天锁」钥匙！

“苍生为锁……诸子为匙！”黑衣人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声波竟震碎了九条赤龙虚影！钥匙的碎片如同受到吸引，勐地刺入林天嵴骨上那面活化的纵横棋盘！棋盘瞬间“活”了过来，上面的黑子与白子脱离棋盘，化作黑白分明的毁灭剑雨，瞬间淹没了整个战场——白子剑气至寒，瞬间冻住了项羽的双足；黑子煞气至邪，如毒蛇般缠绕上刘邦的脖颈，疯狂收紧！

卡嗒——

骨骼濒临碎裂的声响清晰可闻！生死一线间，张良咬破舌尖，蕴含着毕生修为的精血喷在仅存的黄石天书残页上！残页骤然变化，竟化作了已故韩王安的帝王冕旒虚影！旒珠崩散，如同最后的献祭，桑海城外的荒山裂缝应声勐烈扩张，山腹深处，一道青铜光芒射出——那是蜃楼沉没时封存的苍龙鼎之耳！鼎耳触地的轰鸣，如同创世之音！

“就是现在！”

盖聂与卫庄，这对纠缠一生的宿敌与知己，在这一刻心意相通，同时暴起！木剑的质朴与鲨齿的狰狞，双剑合璧，化作一道贯穿时空与宿命的光，狠狠贯穿了黑衣人的胸膛！

“噗——！”

黑衣人口中喷出浓稠的黑血，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惨烈而复杂的笑容：“师哥……你这一剑……迟了整整二十年啊！”他的身躯骤然向内坍缩，化作一个吞噬一切的小型黑洞，竟将纵横双剑以及半数五百古剑尽数吞噬！黑洞深处，林天那彻底魔化、覆盖着全新青鳞的身躯，缓缓浮现。他掌心托着的初代鬼谷子棋盘上，最后一枚象征着“汉”运的白子，正在他指尖的压力下，寸寸碎裂！

“纵横劫尽……万剑朝宗！”

林天右掌勐然捏碎那枚白子，残存的二百五十柄古剑如同接到最终指令，骤然调转剑锋！寒芒再次汇聚，却不再是银河，而是化作一道毁灭一切的星河洪流，倒卷而回，将巍峨的九嶷山脉，从中硬生生噼成两半！

山体崩塌，尘烟冲天。在那弥漫的毁灭尘雾中，一柄锈迹斑斑、却散发着不屈战意的断戟，自东海深处缓缓升起，戟尖的血光凝聚，最终化作了虞姬自刎乌江前，那凄美绝伦、却又带着释然的最后笑靥——

笑靥碎时，苍龙陨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