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凛：禹洲问道纪 第22章 雨夜奔亡

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泥浆，糊了满脸。三人连滚带爬，几乎是摔下陡峭的山坡。荆棘和尖石划破皮肤，带来火辣辣的疼痛，却全然顾不上了。

身后那恐怖的非人嘶吼和山体内部沉闷的轰鸣，如同催命的鼓点，狠狠敲打着他们的神经，激发着身体里最后一丝潜能。

跑！拼命跑！

肺部像破风箱一样拉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双腿沉重得如同灌铅，却不敢有片刻停歇。青狐瘸着腿，发出惊恐的哀鸣，拼命跟上。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那可怕的声响被远远甩在身后，被雨声和风声逐渐掩盖，直到再也跑不动一步，三人才如同断线木偶般瘫倒在一处茂密的灌木丛下，浑身泥泞，剧烈喘息，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草芽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胃里早已空空，吐出的只有酸水。石猴脸色惨白如纸，牙齿咯咯作响，死死抓着萧凛的胳膊。萧凛自己也趴在地上，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深入骨髓的后怕席卷全身。

那洞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仅仅是一声嘶吼，一丝外泄的气息，就让人灵魂战栗，生不出丝毫反抗之心！远比他在栖霞镇、在窑洞里遇到的任何怪物都要可怕无数倍！

那本册子…那铜钱…还有石壁上的刻痕…

他猛地想起册子上那句话——“镇封失效…它们醒了…”

难道…自己无意间…放出了某个被封印的可怕存在？！

这个念头让他如坠冰窟，通体生寒。

“萧…萧大哥…那…那是什么…”石猴的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不知道…”萧凛声音沙哑，努力平复着呼吸，“但绝不是我们能招惹的…忘了它！必须忘了它！”

他知道，那种层次的存在，仅仅是知晓，可能都会带来不测。当务之急是立刻远离，越远越好！

雨还在下，天色愈发昏暗，已近黄昏。必须尽快找到过夜的地方，他们浑身湿透，再暴露在野外，不被怪物找到，也会失温而死。

他强迫自己站起来，双腿还在发软。“不能停，继续走，找个能躲雨的地方。”

拖着几乎崩溃的两人，再次艰难跋涉。也许是那三颗奇异果实残存的效力，也许是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们竟然又撑了下来。

幸运的是，在天色彻底黑透前，他们在一处山坳里找到了一个浅浅的岩缝。岩缝不深，但足够遮风挡雨，入口处还能用枯枝稍微遮挡一下。

三人挤进冰冷的岩缝，如同三只受惊的鹌鹑。没有火，也没有生火的条件，只能依靠彼此的体温取暖。

饥饿、寒冷、恐惧、疲惫…种种负面情绪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们。

萧凛从怀里掏出那个锈蚀的铁盒，又拿出那几株干枯的草药。他犹豫了一下，将剩下的草药根须再次分成三份。

“吃了它。”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

这是他们唯一能补充体力、抵御寒冷的东西了。

草药的效力再次带来微弱的暖意，暂时驱散了部分寒意，也让饥饿感稍稍缓解。

黑暗中，三人紧紧靠在一起，听着岩缝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呼啸的山风，谁也没有说话，巨大的恐惧和后怕依旧笼罩着他们。

萧凛握着那枚已经恢复冰冷的铜钱，尝试引导那丝清凉气息流转全身，修复着过度透支的身体，同时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那一夜，格外漫长。

岩缝外，风雨声中，似乎总夹杂着一些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异响。远处山林深处，偶尔会传来一声短促凄厉的野兽悲鸣，然后又迅速归于死寂，仿佛被什么东西瞬间拖入了黑暗。

萧凛一夜未眠。

天亮时，雨终于停了。山林被洗刷过一遍，空气清冷，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压抑感。

三人的状态都很差，面色青白，嘴唇发紫。但必须继续走。

他们爬出岩缝，辨认了一下方向，继续向着东北方前进。那是抚州城大概的方向，也是远离那座恐怖山洞的方向。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如同惊弓之鸟，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瞬间紧张起来。食物再次成为最大的问题，那点草药早已吃完，只能靠偶尔找到的苦涩野果和挖到的寥寥几条草根充饥。

萧凛怀里的符箓和铁牌，他再也不敢轻易尝试，那次的教训太深刻。

直到第三天下午，他们沿着一条荒废已久的古道跋涉时，走在最前面的石猴忽然停下脚步，使劲吸了吸鼻子。

“萧大哥…你闻到了吗？”

萧凛一怔，停下脚步，仔细嗅了嗅。

空气中，隐约飘来一丝极其淡薄的、熟悉的腥臭气味…混杂着一种…焦糊味？

是那些怪物的气味！而且似乎经历过战斗？

他脸色一变，立刻示意两人蹲下，自己则猫着腰，循着气味向前摸去。

绕过一片茂密的灌木，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一缩。

前方的古道上，一片狼藉。

几具穿着破烂皮甲、像是匪徒的尸体歪倒在路边，死状极惨，像是被巨力撕碎。但更引人注目的是，两具浑身覆盖黑毛、形如猿猴却更加高大狰狞的怪物尸体，也倒在血泊中！

它们的尸体上，布满了深刻的刀剑伤痕，其中一具的胸口还有一个焦黑的窟窿，边缘皮肉翻卷，像是被火焰灼穿！

有人在这里和怪物发生了战斗，并且杀死了它们！

萧凛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是修仙者？还是…其他什么势力？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战斗结束应该有一段时间了，血迹已经发黑凝固。他在一具匪徒尸体旁，看到了一把断裂的、刃口卷曲的厚背砍刀。而在那具胸口被洞穿的怪物尸体旁，泥土里似乎半掩着什么东西。

他用树枝小心拨开泥土。

那是一块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暗淡无光的金属碎片，像是从某种法器上崩裂下来的，上面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灵力波动。

除了这碎片，再无他物。战斗的双方似乎都带走了所有有价值的东西，或者同归于尽。

萧凛捡起那块金属碎片，入手冰凉。这碎片对他无用，但这场战斗本身，传递出一个信息——除了他们，还有别人在这条路上，并且有能力对抗那些怪物！

这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他退回灌木丛，对眼巴巴望着的两人低声道：“前面有战斗痕迹，怪物被杀了。说明附近可能有人，但我们得更加小心。”

希望和警惕同时在他心中升起。

他收起那块无用的碎片，带着两人，更加谨慎地继续沿古道前行。

脚下的路，似乎终于看到了一点别人的足迹。

但这条通往抚州城的路，注定布满荆棘与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