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凛：禹洲问道纪 第135章 沙匪与隐蚀

厮杀声如滚雷般逼近，卷起的沙尘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败色。萧凛瞳孔中银芒微闪，借助星辰之力增强的目力，已能看清来者。

是沙匪，大约二三十骑，衣着杂乱，皮甲破损，但动作矫健，刀锋染血，带着一股常年刀头舔血的悍戾之气。他们正在疯狂围攻一支规模不小的商队。商队的护卫显然训练有素，结阵而守，但人数处于劣势，阵线不断被压缩，地上已倒下了不少人和驮兽的尸体。

然而，令萧凛目光凝重的，并非沙匪的凶悍，也非商队的顽强。

是“味道”。

正如青霖所说，那股与先前残骸处同源的、令人星淬之体本能排斥的阴冷死寂气息，正混杂在战场纷乱的气机中，丝丝缕缕，源头……似乎并非来自某一方，而是零星散布在沙匪的队伍里！

“看到了吗？”青霖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压抑的嫌恶，“那些气息……附着在几个沙匪身上，很淡，但像跗骨之蛆。”

萧凛微微点头。他的视线锁定在几个尤其凶悍的沙匪身上。这几人双目隐隐泛着不正常的赤红，动作似乎比同伴更显僵硬，却又带着一种反常的爆发力，刀法狠辣，完全不顾自身防御，商队护卫的刀剑砍在他们身上，有时竟只能留下浅痕，或被一股无形的阴冷气息滑开。

“是被某种东西侵蚀了心神，还是……”苏玉妍也看出了端倪，俏脸含霜，指尖已有水蓝色灵光萦绕。

“不像完全控制，更像是被‘污染’或‘催化’了。”萧凛沉声道，手臂上的灵契之纹微微发热，传来一种面对“异物”时的警惕感。“准备动手，优先解决那些被污染的沙匪。苏姑娘，护好马车，必要时以水幕结界防御流矢。”

“明白。”

就在他们短暂交流的瞬间，战局突变。一名被污染的沙匪头目，硬生生用肩膀扛住了一名商队护卫队正的长枪突刺，枪尖入肉不深，竟似被肌肉夹住。那沙匪头目狞笑着，反手一刀劈飞了队正的头盔，带起一蓬血雨。商队防线顿时出现了一个缺口，恐慌开始蔓延。

“吼！”另一名被污染的沙匪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猛地从马背上跃起，扑向一辆装载货物的马车，双臂肌肉诡异膨胀，指甲变得乌黑尖长，直抓而下！

千钧一发之际——

“凝。”

萧凛口中吐出一个简单的音节。

霎时间，以那扑击的沙匪为中心，方圆数丈内的空气仿佛变成了无形的胶水，光线微微扭曲。那沙匪的动作骤然变得迟缓无比，如同陷入泥沼，狰狞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下扑之势锐减。

低阶星辰法术·滞光结界。

与此同时，萧凛身形一动，并未直接冲入战团，而是如同鬼魅般绕向侧翼。他指尖星光凝聚，并未施展声势浩大的法术，而是轻轻一弹。

一点微不可查的星芒激射而出，精准地没入那名正与商队队正缠斗的、被污染的沙匪头目后颈。

那沙匪头目身体猛地一僵，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他眼中的赤红光芒剧烈闪烁，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挣扎。商队队正虽不明所以，但战斗本能让他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怒吼一声，长枪如毒龙出洞，终于彻底贯穿了这名凶悍匪徒的胸膛。

“呃啊……”沙匪头目发出一声混杂着痛苦与某种解脱意味的嘶吼，倒地身亡。一缕极淡的黑气从其尸体上逸散，随即在空气中消弭。

萧凛如法炮制，身形在沙丘阴影间闪烁，每一次停顿，都有一点星芒射出，目标直指那些被污染的沙匪。他的攻击并不致命，却总能恰到好处地干扰他们的动作，打破他们那种诡异的防御，或是引动他们体内那股阴冷气息的紊乱，为商队护卫创造击杀的机会。

他就像一个隐匿在黑暗中的猎手，精准地剔除着猎物群中的“病变”部分。

“有高人相助！”商队中不乏眼力高明者，立刻发现了战局的微妙变化，士气大振。

沙匪们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尤其是那几个被污染的同伴接连诡异死亡或受制，让他们凶悍的气焰为之一挫。

“点子扎手！风紧，扯呼！”一个看似头领的沙匪（此人身上并无污染气息）见势不妙，唿哨一声，率先调转马头。

匪众顿时如潮水般退去，丢下十几具尸体，其中包括五具被萧凛标记并协助击杀的“污染者”。

商队护卫们没有追击，劫后余生的他们大多瘫坐在地，大口喘息，处理伤口，看向萧凛等人方向的目光充满了感激与敬畏。

战斗结束得很快，沙漠重新被寂静笼罩，只剩下血腥味和那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在风中飘散。

萧凛没有立刻上前与商队接触。他走到一具被污染的沙匪尸体旁，蹲下身。月华兽从他肩上跳下，凑近尸体嗅了嗅，发出低低的警告声，周身月华清光流转，将那尸体上残留的阴冷气息彻底净化。

青霖也走了过来，碧眸扫过尸体：“气息在消散，但……很顽固。和之前残骸那里的，同出一源。”

苏玉妍检查了另一具污染者的尸体，秀眉紧蹙：“他们体内的经络有被强行催谷的痕迹，气血枯竭，像是透支了所有生命力换来的短暂力量。这种手段……闻所未闻。”

就在这时，商队那边，一名衣着华贵、虽略显狼狈但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在一名受伤的护卫队正陪同下，快步走了过来。他远远便拱手施礼，声音带着疲惫与感激：

“在下云煌商会管事，姓陈，多谢几位义士出手相救！若非几位，我云煌商队今日恐怕在劫难逃！”

萧凛站起身，回了一礼，目光平静：“路过之人，恰逢其会而已。陈管事不必客气。”

他的视线，却越过陈管事，落在了那名受伤的护卫队正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他手臂一道浅浅的、泛着乌黑之气的伤口上——那是刚才与一名污染者搏杀时，被对方的指甲划伤的。

“这位队正的手臂，恐怕需要尽快处理。”萧凛提醒道，声音不大，却让陈管事和那队正脸色都是一变。

队正下意识地捂住伤口，只觉得那处原本微弱的麻痒感，此刻似乎正隐隐向着周围扩散，带着一丝阴寒。

陈管事脸色凝重，再次深深一揖：“义士慧眼。实不相瞒，近来这片沙海颇不太平，除了沙匪，似乎还多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几位义士身手不凡，见识广博，不知可否再施援手？我云煌商会必有重谢！”

萧凛与苏玉妍、青霖交换了一个眼神。

沙匪，诡异的污染，云煌商会……这条前往观星崖的路，似乎比预想的更加波澜诡谲。

“先看看伤口吧。”萧凛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走向那名队正。月华兽亦步亦趋地跟着，琉璃般的眼眸，警惕地注视着那道泛着不祥乌光的划痕。

夜色更深，风中的寒意，似乎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