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珑 第140章 凤翼渐丰

春狩归来，王庭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但京禧的心境已悄然不同。红鱼报来的那丝若有若无的线索，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她心中漾开层层警惕的涟漪。她深知，勃日帖的武力能震慑八方，但真正维系长久统治，更需要精细的掌控与未雨绸缪的布局。

她召来了顾知微与红鱼。凤帐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三人沉静的面容。

“红鱼，西部那个部落与哈尔巴拉余孽的牵连，查得如何？”京禧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红鱼躬身回道：“殿下，目前尚未抓到实质把柄。对方很谨慎，接触仅限于底层随从，且是在集市等人员混杂之处，难以监听具体内容。属下已加派了人手，重点监控该部落首领及其亲信的资金往来、物资调动，并设法在其部落内部发展眼线。”

京禧微微颔首：“滴水穿石，此事急不得，但绝不能放松。我们要的，不是打草惊蛇，而是要么不动，动则连根拔起。”她转向顾知微，“知微，王庭内现有的人员梳理名录，以及各部落首领、重要头人的档案，需要进一步细化。不仅要记其功过亲疏，更要了解其家眷构成、部众矛盾、甚至个人癖好。这些细节，关键时刻或能派上大用场。”

顾知微心领神会：“属下明白。会尽快将档案重整，分门别类，务求详尽。”她知道，京禧这是在构建一张更精密的人情与利益关系网，以便更精准地施加影响或进行制衡。

“此外，”京禧沉吟道，“宸儿渐长，霄儿也已满月。他们身边伺候的人，尤其是日后启蒙的师傅、伴当，需得早早留心筛选。背景要绝对干净，忠心是第一位的，才能尚在其次。此事，青黛，你多费心，与苏医师一同把关，确保万无一失。”

侍立一旁的青黛肃然应道：“是，殿下。奴婢定会仔细甄选，绝不让任何心怀叵测之人靠近两位王子。”

京禧安排这些时，勃日帖正在另一座大帐中，与几位心腹将领和部落首领畅饮，气氛热烈。他提起此次春狩的见闻，尤其是宸儿拉弓时的稚嫩模样，引得众人开怀大笑，纷纷称赞王子勇毅，将来必成大器。

一位年长的部落首领抚须笑道：“可汗，大王子天资聪颖，如今可敦又诞下麒麟儿，我勃日帖氏后继有人，实乃草原之幸啊！只是，按照我们草原的规矩，雄鹰的翅膀硬了，也该独自迎风翱翔了。大王子是否该开始正式学习骑射，并挑选自己的第一批伴当和部众了？”

勃日帖闻言，眼中闪过思索之色。草原传统，继承人确实需要尽早建立自己的班底和威望。他放下酒碗，沉声道：“此言有理。宸儿是该更进一步了。此事，本王会与可敦商议。”

当晚，勃日帖来到凤帐，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但眼神清明。他将日间那位老首领的话转述给京禧，然后道：“京禧，你觉得如何？宸儿是否到了开弓立帐的时候？”

京禧早已料到会有此议。她为勃日帖斟上一杯醒酒的清茶，缓声道：“宸儿的学习确实该更进一层。骑射武艺，自是草原男儿的根本，需得名师教导，不可懈怠。至于立帐和挑选伴当、部众……”她略一停顿，抬眼看向勃日帖，目光清澈而坚定，“我认为，此事关乎宸儿未来根基，人选必须慎之又慎。不若先由你我亲自为他挑选几名身家清白、忠诚可靠的伴读和骑射师傅，跟随学习。真正的立帐、划分部众，不妨等他再年长几岁，心性更为沉稳，且对草原各部、对人心向背有了更深的理解之后，再行定夺。届时，我们也能为他铺排得更稳妥些。”

她的话合情合理，既考虑了草原传统，又兼顾了稳妥与长远。勃日帖深知京禧在识人用人上的眼光与谨慎，闻言点头：“你说得对，是本王心急了。就依你所言，先为他择选良师益友，打好根基。立帐之事，容后再议。”

夫妻二人就宸儿的培养达成共识，气氛愈发融洽。勃日帖看着在灯下为他细致安排子女前程的京禧，心中充满了暖意与信赖。他或许是天生的征服者，但京禧，无疑是能帮他守住并传承这份基业的最佳合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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