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品偃师求生记 第16章 残酷的价码与心之试炼

千面阁内，流光溢彩仿佛瞬间凝固。

那点时之砂散发出的柔和白光，此刻在众人眼中，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直刺灵魂深处的寒意。

“记忆？！”

林三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窜上天灵盖。

他猛地扭头看向身旁的陆无言，只见她一向清冷无波的脸上，血色唰地褪去，唇瓣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那双沉静的眸子里掀起了难以置信的波澜。

他自己的心脏更是像被无形之手狠狠攥住。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无数画面：

南疆初遇时她递来伤药指尖的微凉，并肩作战时她决绝利落的背影；

她重伤昏迷时自己心中的恐慌与揪心；

时序乱流中她握住自己手传来的那份锚定神魂的安宁……

这些点滴；

早已深深刻入他心底，是他在这颠沛命运中最温暖、最坚实的依靠和念想！

快乐？

何止！

那是他在黑暗中看见的光，是他在冰冷世界中感受到的暖，是他林三的魂儿！

现在，这个顶着假脸的家伙，轻飘飘一句话，就想把这些最珍贵的东西像割肉一样剜走？！

千面公子对两人的震惊与愤怒似乎颇为欣赏。

他优雅地换了个姿势，指尖的时之砂稳定地散发着蛊惑人心的白光，语气平和却残忍：

“林公子，陆姑娘，何必激动？

不过是一段记忆而已。

用一段过往的虚影，换取实实在在的生机与康健，这笔账，难道不算清楚吗？

还是说……二位，舍不得？”

他那句舍不得，带着揶揄，像根针扎在林三心上。

随即，他目光转向陆无言，声音放缓，带着循循善诱的魔力：

“陆姑娘，你是明白人。

有些秘密，藏在心里是负担，是枷锁。

说出来，或许是一种解脱。

更能换取解除痛苦、延续道途的机会。

你体内的力量……很特殊，也很沉重吧？

用一段或许并不愉快的过往，换取未来的海阔天空，不值得吗？”

陆无言袖中的手悄然握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关于镇龙铡，关于那个雨夜，关于师门的重托和与师姐立下的誓言……

这些记忆是融入骨血的责任，是她必须独自背负的宿命。

将其作为交易品？

这念头本身就让感到亵渎和背叛。

然而，对方的话确实戳中了她内心的隐忧——绝魂蛊的威胁，如同跗骨之蛆……

林三见陆无言沉默，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心中焦急万分。

他了解她，生怕她为了大局或是不拖累大家而妥协。

他猛地踏前一步，怒视千面公子，声音斩钉截铁：

“放你娘的屁！”

他用力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又指向陆无言，

“她的秘密是她的！

老子的记忆是老子的！

谁准你在这儿挑三拣四了？

抽走了记忆，人他娘的还是原来那个人吗？！啊？”

他越说越激动：

“到时候胳膊好了，毒解了，看上去光鲜了，可人傻了！

魂儿没了！

忘了自己是谁，忘了为啥要治好胳膊解掉毒，忘了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忘了……忘了身边站着的是谁！

这样的好，老子不稀罕！

一万个不稀罕！

陆大人也绝不会稀罕！”

他这番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江湖人的粗鄙，却情真意切。

那股混不吝的执拗和发自肺腑的珍视，在这诡异的千面阁中异常响亮。

陆无言抬起眼帘，看向激动得脖颈青筋隐现的林三。

看到他眼中不容置疑的维护和那份与她感同身受的坚守，心中的动摇瞬间烟消云散，化为更加坚定的清明。

她转向千面公子，声音清冷平静，却带着万古寒冰般的决绝：

“吾之过往，无论甘苦，皆铸今我。

吾之秘辛，无论轻重，皆系吾责。

此非货物，无可交易。”

她的拒绝，简洁，干脆，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千面公子脸上的温和笑容淡去了几分，他轻轻啧了一声，指尖的时之砂停止了旋转。

“二位……”

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冷意，

“拒绝得如此干脆，倒是让千面有些……意外，也有些惋惜。”

他目光在林三和陆无言之间逡巡，仿佛在重新评估着什么。

“看来，直接抽取记忆，对二位而言，确是难以承受之重。

你们用行动证明了，那些过往，于你们彼此，是何等珍贵。”

他话锋一转，指尖的光点再次亮起，但这次不再是单纯的时之砂，而是在空中勾勒出一个微缩的、不断变幻景象的光晕漩涡，仿佛是一个世界的雏形。

“既然二位珍视共同经历的记忆，不愿其被外力剥夺。

那么……不如换一种方式。”

千面公子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诱惑，

“我有一处浮生若梦境，乃时空碎片交织而成的小世界。

其中有一桩因果，与时之砂的凝练息息相关。”

他指向那光晕漩涡：

“你们二人需进入此境，完成一项任务。

成功，则时之砂双手奉上，无需你们付出任何记忆。失败……”

他顿了顿，声音平淡却更具压迫，

“你们在其中所产生的、与彼此相关的新记忆，将会被梦境吞噬，作为代价。

并且，外界的手臂伤情与蛊毒，会加速恶化。”

“这是一个选择。”

千面公子总结道，目光深邃，

“是此刻断然拒绝，带着伤残与剧毒的风险离开，等待那渺茫的他法？

还是进入这方小世界，凭你们二人的意志与……情感，去争取一个无损的机会？

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单独进入，那样风险自担，或许更容易……但也或许，更难。”

他将选择权，以一种更残酷、也更直指核心的方式，抛了回来。

不再是强行索取，而是邀请他们进入一个可能吞噬他们共同创造的新记忆的险地，这无疑是对他们情感与信任的更深层考验。

林三和陆无言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但也看到了绝不退缩的坚决。

简单的拒绝容易，但若能有机会亲手争取，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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