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到这个被灰雾笼罩的港口城市已有两日,林知大部分时间都在他那间临河的简陋阁楼里,通过那扇狭小的窗户,像设定好的科学仪器般,冷静地观察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空气中弥漫的、若有若无的低语,如同持续的背景噪音,不断考验着他的“心智”。
他记录着雾气的浓度变化、街道上行人的普遍情绪指数(通过微表情和步态初步判断),以及环境中那种被称为“诡秘之力”的未知能量的基础波动频率。
一切数据都在收集和建模中,进展看似平稳。
然而,林知深知,平静的水面下往往暗流汹涌。
系统的理论需要关键性的异常事件来验证和夯实。
他需要的,是一个“现象”,一个无法用他所知的任何物理定律解释,却又真实发生的“案例”。
这个机会,在他踏上这片土地的第三天下午,不期而至。
他正在一条名为“黑水巷”的狭窄街道上行走,这里是码头工人、水手和小商贩的聚集地,人声嘈杂,充满了生活气息,也混杂着鱼腥、劣质烟草和潮湿木头的气味。
林知选择这里,正是因为其人口流动性大,信息复杂,便于观察社会结构和收集底层数据。
突然,前方一阵毫无预兆的骚动打断了他的思绪。
人群像被无形的手拨开,发出短促的惊呼。
一个原本扛着木箱、步履稳健的壮硕码头工人,毫无征兆地僵立在原地。
他肩上的木箱“哐当”一声砸在石板路上,里面的腌鱼撒了一地,腥咸的气味瞬间浓郁起来。
但没人去关心散落的货物。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混杂着恐惧、怜悯和一丝习以为常的麻木,聚焦在那个工人身上。
工人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如同罹患最严重的癫痫。
他的双眼瞪得滚圆,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瞳孔却涣散无光,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仿佛看到了什么绝对不该存在于世之物。
他的嘴巴大张着,颈部青筋暴起,显然正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嘶吼,然而——
没有声音。
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绝对的寂静包裹了他。
从他张大的口中,没有传出任何意义的叫喊,只有一种类似漏气风箱的、短促而绝望的“嗬嗬”声,证明他的声带仍在振动,却无法组织成有效的音频。
紧接着,变化发生了。
他的面部肌肉开始不自然地扭曲、抽搐,皮肤下的毛细血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裂,形成一片片骇人的蛛网状瘀斑。
他的眼神彻底失去了人类应有的神采,被一种纯粹的、无法理解的恐怖所填满,那恐怖如此深切,仿佛直接烙印在他的灵魂之上。
不过三五次呼吸的时间,他眼中的最后一点光芒熄灭了,剧烈的颤抖停止,整个人如同一截被砍倒的木头,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地上,不再动弹。
只有那圆睁的、凝固着终极恐惧的双眼,证明他刚才经历了一场何等酷烈的心灵风暴。
周围的人群发出一片压抑的唏嘘和低语。
“又一个……”
“是‘那个’……他肯定看到了‘那个’!”
“愿虚无吞噬他的痛苦……”
“快走快走,别看,别想……”
人们像避开瘟疫一样绕开倒地的工人,加快脚步离开,仿佛多停留一秒,那无形的厄运就会沾染到自己身上。
很快,就有两个穿着灰色制服、面色冷硬的人沉默地走来,动作熟练地将工人抬起,迅速消失在巷子的另一头,整个过程高效而沉默,仿佛一套演练过无数次的程序。
从骚动发生到结束,不过一两分钟。
街道很快恢复了之前的嘈杂,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地上残留的腌鱼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标记着刚才那短暂而惊悚的异常。
自始至终,林知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的表情依旧冷静,但那双深邃的黑眸中,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锐利光芒。
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陷入恐慌或盲目回避,而是将自身变成了一个最精密的数据采集站。
在工人出现异常的瞬间,他隐藏在衣袖下的便携式探测器(基于魔法世界的感应水晶和灵巧工艺制成)已经启动到最高灵敏度。
“记录开始,”
他在心中默念,如同在实验室中面对一个罕见的样本,
“时间:午后三时十七分。地点:黑水巷中段。目标:单一人类个体,成年男性,体魄强健。”
他的视觉传感器(他自己的眼睛)清晰地记录下目标的所有生理表现:肌肉的异常痉挛模式、面部毛细血管的破裂顺序与范围、瞳孔的散大与光反应消失的精确时间点。
“观察点一:目标出现强烈应激反应,但诱因未知。未检测到可见物理攻击、已知能量辐射(魔法、真气等)或声波、次声波攻击。排除常规物理、能量致幻因素。”
他的听觉注意力高度集中,捕捉到了那绝对的“无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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