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机,往往诞生于日复一日的枯燥观察之中。
林知注意到,每天正午阳光最烈的时候,看守他的岩会因为难耐的酷热和固定的姿势,警惕性会降到最低点。
他会将石矛靠在一边,时不时拿起水囊灌上几口,甚至偶尔会短暂地打个盹儿。
而这个时候,也正是大多数部落民躲进阴凉处休息,村落里人迹最为稀少的时段。
同样是在这个时段,那个名叫阿土的年轻战士,依旧会雷打不动地出现在空地边缘的某个角落,顶着烈日,执着地进行着他的“加练”。
汗水浸透了他的兽皮背心,在他脚下的土地上洇开深色的痕迹,但他依旧一遍遍重复着那套在他看来似乎永远不得要领的呼吸法。
这一天,正午的阳光如同熔化的白金,炙烤着大地。岩果然如林知所料,抱着水囊,靠坐在草棚外一块相对阴凉的石头旁,脑袋一点一点,陷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
而远处的阿土,状态似乎比平时更差。
或许是因为高温消耗了过多体力,他的呼吸显得格外急促和混乱,脸色也透着一股不健康的潮红。
他几次试图进入那种深长的呼吸节奏,却都因为气短或心烦意乱而失败,最终只能颓然地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写满了挫败与不甘。
就是现在!
林知的心脏微微加速跳动。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不能离开草棚,那会立刻惊醒岩。
他必须利用这有限的距离和机会。
他轻轻挪动身体,移动到草棚入口附近,确保阿土只要稍微抬头,就能看到他。
然后,他模仿着阿土之前双手撑膝的姿势,也微微弯下腰,但与此同时,他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
他没有运用任何这个世界的“呼吸法”,而是基于地球生理学和“ATP ”假说,进行一种更科学的、旨在最大化摄氧效率和稳定神经的呼吸模式。
他先是刻意模仿阿土那种急促、浅表的喘息,发出一些细微的、显得有些痛苦的声音,试图引起阿土的注意。
果然,正处于烦躁和自我怀疑中的阿土,被这奇怪的声音吸引,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越过空地的热浪,落在了草棚入口那个同样“气喘吁吁”的陌生外来者身上。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但更多的还是茫然。
林知知道,他只有极短的时间来传递信息。
他迎着阿土的目光,停止了那种急促的喘息。
他直起腰,虽然双手依旧被无形的束缚所限制,但他用面部表情和胸腔的起伏,开始“演示”。
他先是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手指轻轻抵在唇前,目光扫了一眼正在打盹的岩。
这个手势简单而通用,阿土似乎理解了,脸上的不悦稍减,转为更深的困惑。
接着,林知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深深地、缓慢地用鼻子吸气,同时用手虚按自己的腹部,示意气息要沉下去,让腹部微微鼓起,持续大约四到五秒。他尽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平静而专注。
然后,他屏住呼吸大约两秒,似乎在感受和容纳那股气息。
最后,他微微张开嘴,用一种均匀、缓慢而有力的方式将气息呼出,持续时间比吸气更长,大约六到七秒,同时用手示意腹部随之收缩,将浊气彻底排空。
整个呼吸周期,缓慢、深沉而有节奏,与他之前表现的急促混乱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连续重复了三次这个循环,每一次都确保动作清晰,表情到位。
阿土彻底愣住了。
他忘记了之前的沮丧,只是呆呆地看着林知。他不明白这个外来者在做什么,但那缓慢而深沉的呼吸节奏,莫名地让他因为焦躁而狂跳的心脏,似乎也跟着舒缓了一丝。
他下意识地模仿了一下林知吸气时腹部鼓起的动作,这与他所学的、更侧重于胸腔扩张的部落呼吸法有所不同。
林知看到阿土眼神中的茫然里,似乎闪过一丝微光。
他知道,初步的印象已经留下。
但他不能只停留在演示上。他需要给这个呼吸模式一个更明确的“定位”。
他伸出一根手指,先是指了指阿土,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吸气),嘴巴(呼气),最后,他将那根手指,缓缓地、坚定地指向了阿土的腹部(气息沉入),并再次重复了那个深沉呼吸的示意。
他在用最原始的方式,试图传达一个核心信息:
“对你来说,像这样呼吸,重点在这里。”
阿土看着林知指向自己腹部的手指,又回想了一下刚才那奇特的呼吸方式,眉头紧紧皱起,似乎在努力理解这其中的含义。这和他学到的一切都不一样。
林知无法再做更多。他看到岩的身体动了一下,似乎快要醒来。
他立刻停止了所有动作,迅速退回到草棚深处的阴影中,恢复了之前那副安静无害的样子,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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