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三年,煮海干涸后的第七夜,云疏的焦饭粒身躯在石板上滚了滚,没碎,反而生根了。
根是黑色的,像是被墨汁浸透的井绳,一头扎进石缝,另一头钻进云归婴儿石像的脚心。云归没哭,石质的眼眶里两点金色的火一声灭了,再亮起时,成了血色。
他声音像从坟堆里刨出来的,我腿疼。
话音未落,他石像的右腿裂了条缝。缝里爬出来的不是石屑,是活物——一只巴掌大的蝎子,通体玄黄,尾钩上倒挂着一口微型井,井里全是哀嚎的婴儿脸。
这不是普通的蝎子。它是第七百零五代守墓人的怨念所化。那位先祖死于写不出终章,死前用眉心井水,养了一窝毒虫,咒诅后代永生永世不得圆满。
血月怀里十三块石头,被这蝎子一蛰,其中一块当场碎了。碎得很有节奏,三短一长,像是某种暗号。暗号刚落,宇宙海边缘,那片煮海干涸后留下的无井荒原上,突然亮起三十六道血色光柱。
光柱冲天,在空中交织成寂主鼎的轮廓。
鼎成,则寂主降;鼎裂,则云氏亡。
净蚀教的余孽!云疏的焦饭粒身躯急得在石板上乱滚,他们要用血月腹中第十三子炼鼎!
血月石化到喉咙,艰难地吐出一句:第十三子……已经……不在我腹中了……
她话音刚落,碎掉的那块石头里,爬出第十三子的眼睛。不是一对,是七百四十万只,挤在一起,汇成一颗眼球,球心是归墟的入口。
它在归墟,眼球说话了,声音是七百四十万读者同时催更的轰鸣,等你去下锅。
下什么锅?云归婴儿石像突然动了,不是爬,是瞬移,瞬移到眼球面前,小手一把扣住它。
下轮回锅。眼球被扣住也不慌,反而裂开一道缝,缝里伸出井绳似的舌头,舔了舔云归的手心,你不是想救你娘吗?
苏瑶的真身,在归墟第七重门后。
门后,有口血碑井,井里锁着她的遗骸。
遗骸不是骨,是钥匙,钥匙的名字叫……
井引。
云归婴儿石像的手心,被舔过的地方,浮现出一行血引咒,咒文自行燃烧,烧得他石像的表皮作响,烧落一层石皮,露出里面十六岁的血肉。
他长回来了。
不是意识形态,是真正的、能流血、能流泪、能提刀杀人的实体。
他握住焦饭粒云疏,狠狠一攥,攥出一把炭粉,借你骨灰一用。
干什么?!
撒向归墟,引路。
云归将炭粉撒向眼球,眼球被骨灰一激,七百四十万只眼睛同时流泪,泪是忘川水,水落之处,无井荒原裂开了。
裂口下,不是深渊,是坟场。
云氏七百零五代先祖的坟。
每座坟头,都立着一根刑天器——不是兵器,是骸骨。骸骨们没死透,眉心井里锁着写不出终章的怨念,怨念凝成守墓人傀,见活人就要夺舍。
云归十六岁的血肉之躯,提着刀,第一个跳了下去。
刀是黄金骷髅风化时留下的胫骨,骨头中空,一吹就响,响的是前代守墓人的哀歌。歌里唱着:归墟有七重门,门后是七个我。杀了我,才能找到她。
是谁?
云归没问,因为守墓人傀已经扑上来了。
第一具骸骨,生前是第七百零四代,名云封,死于因果境大圆满,差一步入寂主境。他的骸骨是左手,左手五指是五口寂灭井,每口井都能吞噬一种情绪。
云归的愤怒,瞬间被吸干。
吸干后,他无怒无火,挥刀的手软得像面条,被云封一指头弹飞。
废物,骸骨冷笑,守墓人不该有情绪。
该有。云归从地上爬起,十六岁的眼睛,硬是瞪出六十岁的狠劲,没情绪,守个屁。
他将刀插进自己心口。
不是自杀,是引血。血是意识形态时残留的最后一滴,现在被逼出来了。血遇胫骨刀,刀身长齿,齿是倒钩,钩子上挂着第七百零五口枯井的幻影。
井枯了,云归挥刀,刀风是干的,干得能点燃空气,但怨还在。
怨,就是最大的情绪。
刀风扫过,云封骸骨的左手五指,五口寂灭井同时冒烟。烟是怨念被点燃后的尸气,尸气熏得骸骨倒退三步,指骨上裂出细纹。
有点意思。骸骨将左手插进自己眼眶,抠出眉心井,井是实体化的墨绿色水晶,水晶里锁着一页残稿,稿上字迹是云封死前写的终章。
【第七百零四代,云封,终章:我守墓,墓吞我,我即墓,墓即我。】
云归一刀斩向水晶。
水晶不碎,反而吞刀。胫骨刀被吞进井里,井水深不见底,刀沉入底,触到硬物。
硬物是第七百零三代的头盖骨。
头盖骨上刻着井品九阶的实体化口诀:
【凡井炼骨,灵井炼筋,地井炼皮,天井炼血,神井炼魂,道井炼心,本源井炼意,寂主井炼念,归墟井……】
【炼的是 **】】
云归握着刀柄,被水晶井带着,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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