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渊十三界 第161章 摇篮曲

三个时辰，够做什么？

够一位大乘修士血洗一星，够一场文明兴衰落幕，够一对道侣从生离走到死别。

但不够云舒找到绝望之炉的解法——因为她连炉的影子都没摸到。

寂灭圣殿废墟之下，是一片更深的虚无。不是无域，而是有域之无——这里明明有空间，有法则，有灵力，但所有存在都像被蒙上了一层的薄纱，触之即空。

绝望之炉不在此处。苏瑶的道主视界扫过虚空，它……在每个人的心里。

云舒一怔，随即明白了。

原初观察者说的绝望之炉，并非实体，而是全宇宙生灵潜意识中对死亡的恐惧集合体。只要有人怕死，炉就在燃烧；只要有人绝望，炉就在添柴。

这怎么灭？

靠杀？杀不尽宇宙生灵。

靠劝？劝不住求生本能。

所以，它才让我来解决。云舒苦笑，因为调和者，最擅长解决这种。

她抬头，看向虚空深处原初观察者隐匿的方向：它想看我的笑话。它觉得，我除了继承它的位格，别无选择。

但你有。苏瑶握住她的手，轮回印道纹流转，我们还有我。

我是轮回道器之灵，可让道音响彻九天十地。苏瑶轻声道，若我唱一首歌，一首能让所有生灵忘记恐惧、安心赴死的歌……

那绝望之炉，自燃自灭。云舒眼睛亮了，但你我不通音律，哪来这样的神曲？

苏瑶看着她，忽然笑了：

她哼起一段旋律，简单、轻柔，像母亲在哄睡孩子。

云舒瞬间愣住。

这是她俩第一次并肩作战时，苏瑶在尸山血海中，为稳定心神随口哼的凡间小调。那时云舒还笑她：都大乘了，还念凡俗。

但正是这凡俗，让我们撑过了万古记忆的冲刷。苏瑶道，原初观察者不懂，它以为力量来自位格，来自权能。但它错了——

真正的力量，来自活着的感觉。

云舒深吸一口气，做出决定：那就唱。让全宇宙，都听见我们的摇篮曲。

第一个时辰。

苏瑶盘坐虚空，轮回印悬浮于头顶，化作一盏照亮万界的灯。她张口，歌声却没有传出，而是被轮回法则捕捉，转化为最纯粹的神魂波动，向整个宇宙扩散。

第一个呼吸，歌声抵达了最近的修真星。一位寿元将尽的老修士正闭目等死，听到旋律，他睁开眼，不再恐惧，而是安详地笑了：原来……死亡只是长眠。

他安然坐化，肉身化为光点，滋养星球。

第一千个呼吸，歌声传到了净蚀教的秘密据点。那些被洗脑的教徒，在旋律中清醒过来，想起自己曾经的家人，曾经的温柔。他们痛哭流涕，却不再绝望，而是选择自我了断，将残存灵力归还天地。

第一万个呼吸，歌声甚至飘进了无域的缝隙。那些绝望残片被旋律触碰，竟开始缓慢融化，化作最原始的灵力。

绝望之炉的火势，肉眼可见地减弱。

但代价也同步降临——苏瑶的神魂在燃烧。每传出一道音波，她就有一部分记忆被剥离，化作燃料。那是道器之灵动用创世级道音的代价。

够了！云舒心惊肉跳，再唱下去，你会先把自己唱没！

还差……一点。苏瑶咬牙，炉未灭，歌不能停。

她继续唱，音色已开始沙哑，记忆已模糊到记不清自己的姓名，只记得要唱下去。

云舒眼眶发红。

她知道苏瑶在赌——赌自己能撑到炉灭，赌云舒能救她。

但她不知道，云舒也在赌。

第二个时辰。

云舒突然出手，化神期的微弱灵力，竟精准切入轮回印的核心。她强行截断了歌声的传播，将苏瑶从燃烧中拽出。

你……苏瑶虚弱地倒在她怀里，为什么……

因为我想到了更好的办法。云舒笑了，笑得有些狡猾，你的歌声能安抚生灵，但改变不了根源——他们依旧怕死，只是暂时不怕了。

那根源是……

是寂主意志本身。云舒指向虚空，它让死亡=终结，让终焉=虚无。可如果，我们能重新定义死亡呢？

苏瑶一怔。

你说得对，原初观察者不懂，它以为力量来自位格。但它更不懂——调和者的力量，来自斗争。

我要让全宇宙的生灵，不惧怕死亡，不，我要让他们……爱上死亡。

就像凡人爱春去秋来，爱花开花落。死亡不是终结，是下个轮回的序章。

我要让寂主意志，变成寂主美学。

苏瑶听傻了：这……怎么做？

云舒没回答，而是取出一样东西——还魂草。

那是她在无域边缘摘的，本是为救自己。但现在，她有了别的用途。

还魂草能重塑神魂，那如果……把它种在宇宙核心呢？云舒目光灼灼，让它扎根于每一个生灵的潜意识里，将对死亡的恐惧，转化为对轮回的期待

可还魂草只有一株。

那就分。云舒抬手，创世之矢在指尖凝聚，我定义，此草不灭，此念不熄。

她一箭射出，还魂草被精准分成九亿九千万份，每一份都包裹着一道调和灵力。箭矢化作光雨，洒向宇宙每一个角落。

第三个时辰。

奇迹发生了。

一位凡人老者在睡梦中，忽然不再害怕死亡，反而开始期待——期待下辈子，是否还能遇见老伴。

一位渡劫失败的修士，在神魂溃散前，竟笑了——他仿佛看见自己转世后，以新身份再踏仙途。

连无域中的原初观察者，都感觉到一股诡异的变化——寂主意志，正在被与渗透，变得……温和了？

绝望之炉的最后一丝火苗，熄灭。

不是被扑灭，是自燃尽了——因为再也没有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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