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凝望着眼前这艘被称为“渡空神舟”的古老造物,其梭形的流畅轮廓此刻看来,确实更似一枚穿越时空的巨梭,而非传统意义上的舟船。它静静地悬浮在萧府深处秘密开辟的虚空节点中,表面铭刻的符文在周遭微弱灵光的映照下,流转着晦涩难明的光泽,仿佛承载着无数世界的秘密与旅途的沧桑。
就在我心神与神舟控制核心初步连接,试图探寻其深处隐藏的、关于天衍宗与跨界之秘时,异变陡生。
梭形神舟那看似严丝合缝的舱壁,忽然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紧接着,一道道熟悉的身影,伴随着嘈杂而充满生活气息的声响,从中鱼贯而出,瞬间打破了这处秘密空间的寂静。
“景琰!我的儿啊!”
为首的中年美妇,正是我这一世的母亲,萧家主母。她此刻鬓发微乱,平日里雍容华贵的脸上挂满了泪痕,眼中尽是哀戚与不舍,疾步上前,似乎想抓住我的手臂,却又像惧怕着什么,只能伸着手,泣不成声:“你……你怎能如此狠心!爹娘年事已高,你大哥又……你又执意要去那等凶险之地,若有个三长两短,叫为娘的可怎么活啊!”
“是啊,三弟!”紧接着开口的是我那性子憨直的二哥,他一脸焦急,“家里又不是养不起你,何必去外面搏命?那归墟是人能去的地方吗?听哥一句劝,留下来,咱们兄弟齐心,经营好萧家,岂不快活?”
“公子……”
“萧师兄……”
“萧师弟……”
熟悉的声音此起彼伏,将我团团围住。有我儿时的玩伴,有宗门内交好的师兄弟,甚至还有几位曾对我青眼有加的长老。他们七嘴八舌,或是痛心疾首地规劝,或是情真意切地挽留,或是列举着外界传闻中归墟的恐怖,描绘着留在家乡、留在宗门的安全与温馨。整个空间充满了人间烟火的喧嚣,与方才我独自面对归墟死寂、规则绞杀的氛围形成了荒谬而强烈的对比。
我知道,这些都是假的。
是幻象,是心魔,是试图动摇我决心的阻碍。
我的目光掠过母亲那仿佛瞬间苍老的面容,掠过二哥眼中真切的担忧,掠过那些熟悉面孔上的殷切期盼。心底深处,属于“萧景琰”的那部分情感确实被触动,泛起一丝酸涩与愧疚。不尽孝道,让高堂担忧,确非人子所为。
然而,属于“零号维修员”的冰冷记忆碎片,以及玄珩子消散前那沉重的话语,如同冰山般镇守着我的灵台。我清晰地感知到,这些“人”身上缺乏真正的生命烙印与灵魂波动,它们是由某种力量,依据我记忆中最深刻的羁绊与情感弱点,投射出来的虚影。
目的是什么?阻止我?拖延我?还是……在我心神动摇的瞬间,施加更隐蔽的侵蚀?
是这艘渡空神舟本身遗留的保护机制?检测到驾驭者心神受损、道基崩毁,自动触发了某种防止“不合格者”贸然驾驭的考验?还是……那无所不在的“规则之网”,或者说“维护者”体系,针对我这个“错误”的又一次精准打击?利用人伦亲情,编织出最难以挣脱的罗网?
我站在原地,任由那些嘈杂的声音涌入耳中,任由那些悲戚的面容映入眼帘。体内的剧痛和虚无之力的冰冷,此刻反而成了保持清醒的锚点。我没有立刻运转力量去驱散它们,因为我在观察,在分析。我需要知道这干扰的源头和本质,这关乎我后续的行动,以及……是否会牵连到现实中真实的他们。
片刻的沉默后,我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这些栩栩如生的幻影,最终定格在“母亲”脸上,开口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坚定:
“母亲,”我唤道,看着那虚影因我开口而露出的期盼神色,“诸位……抱歉。”
“前方的路,我必须去走。并非不愿尽孝,并非不念旧情,恰恰相反……”
我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眼前这虚假的温暖景象刻入心底,又像是要斩断最后的犹豫:“正是因为还有羁绊,正是因为不想让你们……让凌霄宗,乃至此界众生,最终沦为规则笔下随意涂抹的墨迹,或是维护者清单上可以随意清除的‘异常’,我才不能停下。”
“归墟不是终点,凌霄宗亦非桃源。若无人去直面那执笔的‘手’,今日的温馨,不过是镜花水月,终有破碎之时。”
话音落下,我明显感觉到周围的虚影一阵剧烈的波动,它们脸上的表情从哀伤、期盼,逐渐转向一种扭曲的愤怒和指责,仿佛在控诉我的“自私”与“无情”。
“逆子!”
“萧景琰!你枉顾人伦!”
“你会后悔的!”
尖利的声音变得刺耳,不再有之前的温情。与此同时,我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心神侵蚀之力加强,试图撬动我稳固的意志。
确认了。这并非神舟善意的保护,更像是某种针对心灵的攻击,带着规则层面那种冰冷的、试图“修正错误”的味道。
“散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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