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石林,灼热的空气略微减轻,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粘稠的、带着海腥和植被腐烂气息的湿暖。我们并未脱离险境,只是从一种危险跳入了另一种。赤木选择的路并非坦途,而是沿着岛屿边缘一片崎岖狰狞的黑曜石裂谷蜿蜒前行,一侧是高耸的、仍在微微散发硫磺热气的岩壁,另一侧下方则是波涛汹涌、撞击着嶙峋礁石的大海。
身后的火把和喧嚣声被复杂的地形暂时阻挡,但如同附骨之疽,远远缀着,无法摆脱。显然,追兵熟悉这座岛,并且数量不少。
“这样下去不行。”小麟喘息着,它较小的形态虽然灵活,但持续奔逃消耗巨大,“他们迟早会包抄过来。我们的状态太差了。”
赤木面色凝重,他侧耳倾听片刻,指了指裂谷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被枯藤半掩的洞口:“那里!以前是废弃的矿坑,通道很多,可以暂时躲藏,争取一点恢复时间。”
没有更好的选择。我们迅速钻入洞口,骸骑最后一个进入,它挥动骨刃,斩落几块岩石,勉强堵住了入口,至少能阻挡视线和延缓追兵片刻。
矿坑内阴暗潮湿,弥漫着尘土和霉味,只有零星几处镶嵌在岩壁上的荧光苔藓提供着微弱的光源。我们终于得以短暂喘息。小凤几乎立刻瘫坐下来,周身微弱的火焰明灭不定。赤木靠墙坐下,古铜色的皮肤下气血依旧翻涌不定,他在努力调和那股新认知的、源自先祖的狂战士之力,试图压下狂化后的虚弱和躁动。小龙盘成一圈,警惕地感知着四周。小鹤和鳌雪检查着彼此的伤势,同时为我们施加微弱的治愈法术。
我则将那个昏迷的面具首领扔在角落,加固了他身上的束缚法印。他是我们目前唯一能抓到的,与“大人”直接相关的线索。
寂静中,远古幻象带来的震撼和那个关于“造物主”与“天外来客”的可怕悖论,再次浮上心头,沉甸甸地压着每一个人。
“试验场……消杀程序……”小麟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它的声音里充满了以往少有的迷茫和厌恶,“如果真是这样,那皇帝老儿还在忙着清除什么‘武林异己’,巩固他那一家一姓的皇权,岂不是可笑至极?就像笼子里的虫子,在争夺哪片树叶更重要,却不知道笼子本身可能随时被整个扔掉。”
“或许他并不知道。”小鹤相对冷静地分析,“并非所有人都能接触到龙族或玄武那样悠远的记忆碎片。皇室传承的,可能更多是世俗的权力和统治术。他们对这个世界本质的认知,或许并不比普通武者深多少。”
“不对。”我缓缓摇头,思路逐渐清晰,“别忘了黑衣人,还有这个‘大人’。他们使用的邪法,明显触及了更深层、更禁忌的力量,甚至可能窥见了一丝‘真相’。黑衣人服务于皇室,至少是皇室中的某股势力。这意味着,皇帝或者他核心的幕僚,极有可能知道些什么,至少感知到了某种远超世俗权力的威胁。”
赤木抬起头,眼中血色未完全褪去,却闪烁着思考的光芒:“狂战士的古老传说里,提到过‘天倾之祸’,也提到过‘守秘之人’。那些‘守秘之人’世代传承着关于世界边缘和星空之外的危险知识,他们通常远离世俗权力,但……如果他们选择了与权力合作呢?或者,被权力所控制、利用?”
“你的意思是,”小凤看向赤木,“皇室,或者皇帝身边,就有这样的‘守秘之人’?他们告知了皇帝某种程度的‘真相’,而皇帝的理解和应对方式,就是……清除内部的不稳定因素,集中所有资源,甚至不择手段地寻求力量,以求自保?”
“甚至不止自保。”我接口,感觉一条线索逐渐连上了,“如果皇帝从‘守秘之人’那里得知,这个世界可能面临周期性的、甚至是即将到来的‘消杀’(无论那是天外来客还是造物主的程序),他的首要目标会是什么?绝不仅仅是消灭武林异己那么简单。”
我想起了之前收集到的零星信息:皇室近年来秘密搜刮各种古老遗迹、招揽甚至绑架拥有特殊血脉或能力的人、进行各种禁忌实验……
“他的最终目的,很可能和那个‘大人’一样,是想要跳出这个‘樊笼’!”我得出结论,一股寒意沿着脊椎爬升,“只不过,‘大人’可能是为了个人力量或某种疯狂的理想,而皇帝,则是为了他的‘皇室永存’——不是在这个世界里永恒统治,而是带着他的权力和血脉,一起逃离这个可能被毁灭或重置的世界!”
这个猜想让矿坑内的温度仿佛又下降了几分。
“所以,他消灭武林异己,不仅仅是因为武林人士可能威胁皇权,更可能是因为这些不受控制的力量,可能会干扰他那个疯狂而庞大的‘逃生计划’?或者,他需要将这些力量‘回收利用’,作为他计划的一部分‘燃料’或‘钥匙’?”小麟的毒舌此刻变得异常尖锐,“真是打得好算盘!用整个江湖、甚至整个世界的未来,给他一家子铺一条或许根本不存在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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