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起灵 第94章 作用不大

“快…救她…”林逸尘眼中是近乎哀求的急切。

药尘子小心翼翼地接过星魂草，感受着其中浩瀚精纯的星辰本源生机，浑浊的老眼也亮了一瞬。“星辰本源如此精纯……确是星魂草无疑。”他郑重道，“你且安心养伤，老夫这就去炼药！此物蕴含生机道韵，炼制需万分小心，急不得。”

林逸尘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一瞬，随即化为更深的执念。“我……要去……看着她……”

药尘子看着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决，最终叹了口气：“罢了。方源，推他去蕴灵阁，小心些。”

蕴灵阁内，寒气更甚以往。药尘子盘膝坐于星辰石台前，身前悬浮着一尊古朴的青色药鼎。鼎下并非凡火，而是一缕精纯的青色灵焰，散发着浓郁的生命气息。那株星魂草悬浮于鼎口上方，在灵焰的温和炙烤下，缓缓融化、升华，化作一团不断旋转、流淌着液态星光的银色雾气。

雾气之中，无数细若微尘的星辰符文若隐若现，散发着洗涤灵魂的道韵。药尘子神情凝重到了极点，十指如同穿花蝴蝶，打出一道道繁复玄奥的印诀，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这团珍贵无比的星魂本源，融入旁边早已准备好的数味辅药精华之中。

整个过程缓慢而安静，容不得半分差池。林逸尘躺在特制的软榻上，被安置在石台不远处。他无法动弹，只能死死地盯着药尘子的每一个动作，盯着那团越来越凝练、越来越璀璨的星光药液。每一次药鼎的轻颤，每一次灵焰的波动，都牵动着他的心弦，比身上的伤痛更让他煎熬。

数个时辰过去，就在林逸尘心神紧绷到极致时。

嗡——！

药鼎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鼎盖自行开启，一道纯净的银色光柱冲天而起！光柱之中，三颗龙眼大小、通体浑圆、表面流淌着星河般璀璨光纹的丹药静静悬浮！丹药周围，有细碎的星辰虚影环绕生灭，浓郁到化不开的生机与道韵弥漫开来，瞬间驱散了灵蕴阁中大半的阴寒死寂！

星魂涅盘丹，成！

药尘子长舒一口气，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眼中却充满了欣慰。他小心翼翼地用玉盘接住三颗丹药，每一颗都重若星辰，散发着令人迷醉的光晕。

“幸不辱命。”药尘子走到石台边，看向林逸尘和沉睡的栀约。

林逸尘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所有的伤痛、疲惫都被狂喜淹没！

“快！给她服下！”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药尘子点点头，神色肃穆。他取出一颗星魂涅盘丹，丹药离手的瞬间，环绕的星辰虚影微微一颤。他运起一股柔和的灵元，小心地托起栀约小巧的下颌，将那颗凝聚了林逸尘九死一生、蕴含着星辰本源生机的丹药，轻轻送入她苍白冰凉的唇间。

丹药入口，并未化开，而是如同有生命般，自动滑入栀约喉中。

刹那间！

嗡——！！！

一股柔和却磅礴无比的银色星辉，猛地从栀约体内透发而出！她的身体仿佛变成了半透明的水晶，骨骼、经络清晰可见，无数细碎的星辰符文在她体内流转、烙印！那株伴生的引魂花，花瓣上枯萎的痕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重新变得娇艳欲滴，散发出更加浓郁的幽香！

整个蕴灵阁被纯净的星辉充满，星辰石台光芒大放，仿佛在欢呼！

“有效！真的有效！”慕容雪忍不住捂住嘴，喜极而泣。鲁小班也激动地握紧了拳头。方源眼中充满了惊叹。

林逸尘死死盯着石台，心脏狂跳，几乎要从胸腔中蹦出来！他忘记了呼吸，忘记了伤痛，眼中只有那沐浴在星辉中的身影！

星辉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缓缓内敛。栀约苍白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血色，虽然依旧显得虚弱，却不再是那种令人心碎的透明。她胸口微弱的起伏，也变得清晰有力了许多。

然而，那磅礴的生机并未持续爆发。星辉内敛后，她的气息虽然比之前强盛了数倍，却稳稳地停留在了一个界限上，如同被无形的堤坝拦住，未能引发那种脱胎换骨、涅盘重生的质变。引魂花虽然恢复娇艳，却也没有进一步生长的迹象。

药尘子脸上的欣慰渐渐凝固，眉头深深锁起，搭在栀约腕脉的手指微微颤抖。他反复探查，脸色越来越凝重，最终化为一声悠长沉重的叹息。

这叹息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林逸尘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

“药老……？”林逸尘的声音干涩，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惧。

药尘子缓缓收回手，看向林逸尘，眼中充满了不忍和复杂：“星魂草……不愧是夺天地造化的奇珍。它蕴含的星辰本源生机，确实强大无匹，硬生生将栀约丫头从彻底魂散道消的边缘拉了回来，稳住了她的神魂，滋养了她的肉身，甚至修复了她部分受损最轻的经脉……”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但是……她本源核心的那道‘裂痕’，源自寂灭星辰本源的反噬……太深了。星魂草蕴含的生机道韵，虽然精纯浩瀚，却……却恰恰缺少了最关键的那一点——寂灭之中孕育的‘涅盘真意’！它无法触及那道裂痕的根本，无法完成真正的涅盘重生……就像……就像最甘甜的泉水，也无法修补碎裂的琉璃盏的核心裂痕……”

灵蕴阁内死一般的寂静。方才弥漫的喜悦如同泡沫般彻底破碎。

林逸尘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地熄灭下去。身体的剧痛、灵元的枯竭、神魂的疲惫，如同潮水般重新将他淹没，比之前更甚百倍！希望破灭的绝望，远比死亡更冰冷刺骨。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涌上的腥甜铁锈味。

“那……那她……”慕容雪的声音带着哭腔。

“性命暂时无忧了。星魂草保住了她的根基，延缓了道基崩坏的速度，至少……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药尘子语气沉重，“但若找不到真正能弥补那道‘寂灭裂痕’的涅盘之物……终究……”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

就在这时！

石台上，沐浴在残留星辉中的栀约，那如同蝶翼般覆盖着的长长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又是一下。

动作轻微得如同幻觉。

但林逸尘捕捉到了！他猛地屏住了呼吸，所有绝望瞬间被一种更强烈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期盼取代！他死死地盯着，眼睛一眨不眨！

终于，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

栀约那双紧闭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眼眸，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瞳孔依旧清澈如昔，如同浸在寒潭中的黑曜石，却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迷茫与脆弱。仿佛沉睡了千年万年，刚刚从最深沉的梦境中挣脱，带着初生婴儿般的懵懂和对这个世界的全然陌生。

她的眼神先是空洞地、没有焦距地望着灵蕴阁上方流转的星辰穹顶，然后，极其缓慢地、带着难以言喻的滞涩感，一点一点地转动。

目光掠过药尘子凝重的脸，掠过慕容雪捂着嘴、泪流满面的模样，掠过鲁小班通红的眼眶，掠过方源紧握的拳头……

最终，那茫然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落在了软榻上那个浑身染血、气息微弱、却用尽所有力气支撑着身体、死死望向她的青年身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

林逸尘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他忘记了呼吸，忘记了伤痛，忘记了所有的一切。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双刚刚睁开、倒映着他狼狈身影的眼眸。

四目相对。

没有久别重逢的狂喜，没有劫后余生的激动。只有无边无际的迷茫，和一丝……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极其细微的波动。

栀约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嚅动了一下。没有声音发出，但那口型……

林逸尘看懂了。

那是……“哥…哥…”

如同惊雷在死寂的心湖炸响！林逸尘浑身剧震，眼眶瞬间通红，滚烫的液体无法抑制地涌出，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滑落。他张着嘴，想要回应，想要呼喊她的名字，喉咙却被巨大的酸涩和哽咽死死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抽气声。

看到他的泪水和痛苦的表情，栀约那迷茫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心疼和困惑。她似乎想抬起手，想抚平他眉间的痛楚，但只是指尖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便耗尽了所有刚刚凝聚起的力气。

眼中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开始急速地黯淡、涣散。那层脆弱的清明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重新被深沉的疲惫和混沌覆盖。

“冷……”一个微不可闻、气若游丝的音节，终于从她唇间飘出。

眼皮如同千斤重闸，缓缓地、无力地垂落。

最后一丝缝隙合拢前，她的目光似乎又努力地、眷恋地，看了林逸尘最后一眼。

然后，一切归于沉寂。

引魂花依旧娇艳，静静地依偎在她鬓边。星辰石台的光芒依旧柔和。仿佛刚才那短暂的苏醒，只是一场众人共同经历的、美好到令人心碎的幻梦。

唯有她唇角残留的那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安心又仿佛不舍的弧度，证明着那昙花一现的清醒，并非虚幻。

林逸尘伸出的、颤抖的、伤痕累累的手，僵在半空，最终只触碰到一片冰冷的空气。

蕴灵阁内，只剩下压抑到极致的死寂，和一声声绝望到无声的哽咽。药尘子看着再次陷入沉睡、气息平稳却再无波澜的栀约，又看了看软榻上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魂魄、只剩下空洞躯壳的林逸尘，深深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窗外，星河书院的星辰亘古流转，冰冷而浩瀚，映照着人间至深的得而复失。那颗以命搏来的星魂草，终究未能照亮归途，只换来指尖残留的、转瞬即逝的微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