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暖玉 第11章 护妹英名保卫战

“沈家阿砚勇斗飞天凶鸡”的传说，如同长了翅膀（这次是真的翅膀），迅速风靡了整个林家村。村头大树下、溪边洗衣石旁、田间地头歇息时，大人们总爱拿这事打趣，绘声绘色地描述沈砚如何“怒指苍穹”、“喝退凶禽”、“护得幼妹周全”。林氏更是乐此不疲，每每说起儿子那“誓死保卫妹妹”的英勇姿态和最后发现是老鹰时的懵圈表情，都能笑出新的高度。

沈砚小朋友的心情，则如同六月天娃娃的脸——复杂多变。一方面，被大人们尤其是林氏花样调侃“眼神儿不好”、“分不清鸡和鹰”，让他小脸时常臊得通红，恨不得钻地缝。可另一方面，每当看到村里其他小孩，特别是那些比他大一两岁的“孩子王”们，投来或好奇、或隐隐带着点“这家伙好像有点虎但挺勇”的目光时，他那小小的胸膛里，又忍不住升起一股莫名的……骄傲？

尤其是当云岫眨巴着大眼睛，用崇拜（？）的语气说“砚哥哥，打飞鸡！棒棒！”的时候，沈砚觉得，之前所有的社死都值了！在妹妹心里，他可是敢跟“飞天凶鸡”叫板的英雄！

然而，“英雄”的宝座还没坐热乎，挑战就来了。

这天下午，沈砚牵着刚学会走路不久、还摇摇晃晃的云岫在村口老槐树下玩。几个常在一起玩泥巴、掏鸟蛋的半大小子也在，为首的是村东头李木匠家的铁蛋，比沈砚大两岁，个子也高半头，是孩子们默认的“头儿”。

铁蛋正唾沫横飞地吹嘘自家堂哥在镇上亲眼见过耍把式卖艺的：“……那好汉，啧啧，碗口粗的木棍，‘咔嚓’一下就掰断了！还能胸口碎大石！那才叫真本事！”

旁边一个叫栓子的小孩听得入神，忍不住插嘴：“铁蛋哥，那好汉跟你堂哥比，谁厉害？”

铁蛋一挺胸脯：“那当然是我堂哥！我堂哥力气可大了，能扛两麻袋谷子！”

另一个小孩二毛小声嘀咕：“力气大有啥用，阿砚哥还打过‘飞天凶鸡’呢！那凶鸡会飞！多吓人！”

这话一出，孩子们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集中到了沈砚身上，带着好奇、探究，还有一丝……怀疑？

铁蛋上下打量了一下比自己矮小、此刻正紧张地护着妹妹的沈砚，撇了撇嘴：“嘁！什么‘飞天凶鸡’！我娘说了，那就是只老鹰！阿砚他眼神不好，看错了！再说了，” 铁蛋故意提高了音量，带着明显的挑衅，“真英雄得打过地上的真家伙！比如……比如能单挑村霸大红袍！那才叫本事！阿砚，你敢吗？你敢去跟大红袍打一架，证明你是真英雄吗？”

“哄！” 孩子们都笑了起来，起哄道：

“对啊阿砚！你敢吗？”

“大红袍可凶了！爪子可尖了！”

“就是就是，光会对着天上喊不算本事！”

沈砚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说他眼神不好他认了，但质疑他保护妹妹的勇气和决心？绝对不行！尤其是当着云岫妹妹的面！他可是妹妹心中的“棒棒”砚哥哥！

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沈砚把云岫往身后又护了护，梗着脖子，对着铁蛋大声道：“谁说我不敢！大红袍算什么！我……我沈砚连‘飞天凶鸡’都不怕！还怕它一只地上的鸡？打就打！” 豪言壮语脱口而出，颇有几分悲壮气势。

“好！阿砚有种！”铁蛋拍手叫好，唯恐天下不乱，“大伙儿都听见了！走！去沈家后院！让阿砚跟大红袍比划比划！看看谁才是咱们村孩子里的真英雄！” 他俨然成了这场“世纪之战”的发起人和裁判。

一群孩子呼啦啦地簇拥着（或者说裹挟着）抱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心态的沈砚，以及被沈砚死死护在身后、一脸状况外的云岫，浩浩荡荡地朝着沈家后院杀去。

消息像长了腿，迅速传开。等“决战双方”抵达沈家后院篱笆外时，现场已经围了不少闻讯赶来看热闹的大人和孩子。林氏和柳氏也挤在人群前面，林氏叉着腰，一脸“我儿子又要整啥幺蛾子”的无奈加看好戏的表情，柳氏则抱着云岫，又是担心又是好笑。

后院空地上，我们的主角之一，“村霸”大红袍，正闲庭信步。它昂着鲜红的鸡冠，披着在阳光下闪着五彩光泽的尾羽，迈着睥睨众生的步伐，时不时低头啄食几粒散落的谷子，对篱笆外聚集的人群投来轻蔑的一瞥。自从被沈砚“土弹”袭击和莫名其妙获得“疑似会飞”的光环后，它的气场更足了，俨然一副“本宫已登基”的派头。

沈砚看着阳光下那威风凛凛、体型几乎快赶上他半身高的大公鸡，刚才的豪情壮志瞬间被浇灭了大半，小腿肚子有点发软。这……这鸡怎么好像比记忆里更大更凶了？那尖尖的嘴，那锋利的爪子……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阿砚！上啊！英雄！”铁蛋在人群里带头起哄。

“就是！别怂啊！跟它干！”其他孩子也跟着喊。

围观的大人们也发出善意的哄笑和催促。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沈砚深吸一口气，为了妹妹心中的英雄形象，拼了！他想起上次用土弹击退它的“成功经验”，立刻弯腰，想在地上抓把土。

可后院地面被林氏打扫得干干净净，连根鸡毛都没有！更别提土坷垃了！

大红袍似乎察觉到了这个曾经“冒犯”过它的人类幼崽的意图，脖子上的羽毛微微炸开，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咕”声，锐利的眼睛锁定了沈砚，摆出了攻击姿态！

沈砚心里一慌！没有武器！怎么办？他眼珠子乱转，忽然瞥见墙角立着一把林氏扫地用的**笤帚疙瘩**（一种用高粱穗扎的小扫帚，短小轻便）！

就是它了！沈砚一个箭步冲过去，抄起笤帚疙瘩，双手紧握，如同握着一柄绝世神剑！他转过身，对着大红袍，大喝一声给自己壮胆：“坏鸡！大红袍！看招！” 然后，他挥舞着小小的笤帚疙瘩，闭着眼睛，以一种毫无章法、如同风车乱舞般的姿态，朝着大红袍冲了过去！

“喔——喔喔！！” 大红袍被这突如其来的“剑舞”吓了一跳！但它“村霸”之名岂是浪得虚传？短暂的惊愕后，是滔天的怒火！它翅膀猛地一扇，腾空跃起！不是逃跑，而是进攻！锋利的爪子闪烁着寒光，尖利的喙直啄沈砚握“剑”的手腕！动作迅猛如电！

“哇呀！”沈砚只觉得手腕一痛，笤帚疙瘩差点脱手！他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什么“剑法”了，把笤帚疙瘩胡乱地抡圆了护在身前，脚下像踩了风火轮，绕着院子开始疯狂逃窜！

“救命啊！它真啄人！好疼！”沈砚的“英雄气概”荡然无存，只剩下鬼哭狼嚎。

大红袍则紧追不舍！它时而低空飞扑，时而地面追击，翅膀扇起的尘土飞扬，嘴里发出愤怒的鸣叫，誓要给这个屡次冒犯它的人类幼崽一个深刻的教训！

于是，沈家后院里上演了一幕鸡飞狗跳（字面意义）、人仰马翻的“巅峰对决”：

沈砚在前头抱头鼠窜，笤帚疙瘩拖在地上如同丧家之犬的尾巴。

大红袍在后面穷追猛打，羽毛怒张，气势汹汹。

沈砚的哭喊声，大红袍的怒鸣声，孩子们的惊呼声、起哄声，大人们的爆笑声……交织成一曲荒诞绝伦的交响乐！

“哎哟我的儿！快跑！左边！右边！它又来了！”林氏在篱笆外看得是又急又笑，眼泪都出来了。

柳氏抱着云岫，笑得直不起腰：“岫丫头快看，你砚哥哥……跟大红袍……赛跑呢！”

云岫看得小嘴微张，大眼睛瞪得溜圆，显然被这激烈的“战况”惊呆了。

终于，在绕着院子跑了N圈后，沈砚体力不支，脚下一个踉跄，“噗通”一声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儿**！笤帚疙瘩也脱手飞出老远。

大红袍抓住战机，一个漂亮的滑翔俯冲，稳稳地落在了沈砚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气喘吁吁、灰头土脸、一脸惊恐的手下败将。它得意地抖了抖华丽的羽毛，发出一声悠长而嘹亮的“喔——喔喔——！”，仿佛在宣告自己的绝对胜利，然后才迈着胜利者的步伐，施施然地踱回鸡群中，接受“后宫佳丽”们崇拜（？）的目光。

现场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随即爆发出更猛烈的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阿砚屁股摔两瓣了吧？”

“大红袍赢了！大红袍是鸡王！”

“阿砚，你这‘打鸡英雄’……是挨打的那个吧？哈哈哈！”

铁蛋更是笑得在地上打滚：“哎哟喂！沈砚！你……你这哪是打鸡啊……你这是给鸡溜着玩啊！哈哈哈！”

沈砚坐在地上，屁股疼，手腕也疼（被啄的地方红了一块），听着周围的哄笑和铁蛋的嘲讽，巨大的羞耻感和委屈涌上心头，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呜哇……它欺负人……它爪子好尖……呜呜……”

林氏赶紧挤进院子，又好气又好笑地把儿子拎起来，拍着他身上的土：“行了行了，别嚎了！让你逞能！跟个大公鸡较什么劲？还‘护妹英名’？我看你是‘屁股墩儿英名’！” 她检查了一下儿子被啄红的手腕，还好没破皮，“活该！让你去招惹它！”

柳氏也抱着云岫走过来。云岫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沈砚，又看看那只趾高气昂的大红袍，小眉头皱了起来。她挣扎着从柳氏怀里下来，摇摇晃晃地走到沈砚面前。

沈砚泪眼朦胧地看着妹妹，以为妹妹也要笑话他，哭得更伤心了。

没想到，云岫伸出小胖手，轻轻地摸了摸沈砚被啄红的手腕，鼓起小腮帮子，对着大红袍的方向，奶凶奶凶地“哼！”了一声。然后，她仰起小脸，看着哭得打嗝的沈砚，用尽她所知的、最能表达强大和安慰的词汇，一字一顿、无比认真地说：

“砚哥哥！笨笨！但……最！厉！害！” （虽然笨笨，但在妹妹心里最厉害！）

沈砚的哭声戛然而止。他呆呆地看着妹妹亮晶晶的、充满信任和安慰的大眼睛，再看看妹妹为他“哼”大红袍的可爱模样……一股暖流瞬间冲散了所有的羞耻和委屈。他猛地一把抱住云岫，把脸埋在妹妹的小肩膀上，闷闷地说：“嗯！砚哥哥保护妹妹！最厉害！”

至于那什么“护妹英名”？在妹妹一句“最厉害”面前，被大红袍追着跑八条街的糗事，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林氏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小豆丁，无奈地摇头笑了。得，这“笨笨”的英名，看来是彻底焊死在儿子头上了，不过在某个小丫头心里，倒是焊得挺牢固，还挺闪亮？

夕阳的余晖洒满鸡飞狗跳（刚结束）的后院，给相拥的小小身影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大红袍在远处傲然踱步，仿佛在说：“本宫的地盘，岂容尔等人类幼崽撒野？”

沈砚小朋友的人生信条，在经历了“飞天凶鸡”的误判和“陆地凶鸡”的惨败后，默默更新：

**保护妹妹的心永远最厉害！至于方式方法……嗯，下次还是找爹娘或者抄个更趁手的家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