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十二 第3章 平准书风暴

子时的长安西市，大雨倾盆而下，仿佛要将这座古老的城市彻底淹没。青茵紧紧攥着那瓶已经褪色的防狼喷雾，目光紧盯着面前的粟特商人。在雷光的映照下，商人胸口的牡丹刺青显得格外妖异，它如同有生命一般，在商人的肌肤上蠕动着。

那刺青上的牡丹花瓣似乎在张开，吞噬着商人翻领胡服上的金线，而在商人的皮肉之下，一个 USb 接口的轮廓正逐渐凸起，仿佛这刺青是一个隐藏着某种科技秘密的入口。

娘子，速决！商人突然大喊一声，将手中的景教浑仪狠狠地砸向冰柜。随着一声巨响，冰柜的显示屏炸开，火星四溅。在这火星之中，青茵竟然看到了祖父的剪影。

那是 1977 年的敦煌石窟，年轻的祖父正用钢笔在壁画的角落里描摹着一个便利店的雏形。这个画面如同电影般在青茵眼前闪过，让她瞬间明白了一些事情。

就在冰柜门洞开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将青茵吸了进去。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冲去，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隧道。在这隧道中，她听到了民国电车的汽笛声和唐军铁蹄声在寒雾中相撞的巨响。

青茵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跳入了那道时空裂隙之中。就在她的身体穿过裂隙的一刹那，货架上的可乐罐突然迸发出阿拉伯咒文，这些咒文如同火焰一般，将安西军斥候射来的箭矢瞬间熔化成了锡水。

青茵的身体在时空的漩涡中急速下坠，最终重重地坠落在了民国当铺的水磨石地上。她的怀中，那卷珍贵的《兰亭序》残卷正渗出一股淡淡的青霉素药味。

“姑娘当得好死当。”掌柜的翡翠扳指如同一道闪电般划过那绢本，刹那间，冯承素的落款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突然显现出便利店条形码的模样！

掌柜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凝视着那条形码，仿佛能从中解读出什么重要的信息。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这可是天宝年间的物件啊，怎么会有西药味呢？姑娘，你莫不是盗了协和医院的墓吧？”

青茵心中一惊，她没想到这掌柜的如此厉害，竟然能从这小小的物件中嗅出西药味。她定了定神，抬起头来，目光恰好落在当票存根架上。

就在这时，她惊讶地发现，在那架子上，赫然挂着一把粟特商人的镶宝石匕首！那匕首的刀柄上，竟然还投影出了一幅长安西市的地形图！

青茵的心跳陡然加快，她意识到这其中必定隐藏着什么秘密。就在她思考之际，突然，一阵暴雨袭来，整个世界都被雨幕所笼罩。

在这暴雨夜的归途中，黄包车夫突然拐进了一条死巷。车帘掀开时，一个身穿阴丹士林旗袍的女子出现在青茵面前。

那女子面色苍白，却透露出一种坚定的神情。她手中亮出一块带弹孔的怀表，轻声说道：“青同志，组织需要三百支琉璃火折子。”

青茵的目光落在那怀表上，她注意到怀表的表面已经有些磨损，显然经历过不少风雨。而那弹孔，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青茵准备接过怀表时，她的袖子里突然滑落了一张《申报》号外。那号外的头条，赫然写着“日军轰炸闸北”几个大字。

然而，更让青茵震惊的是，在那密密麻麻的铅字之间，竟然还嵌着一则长安西市的胡商讣告！这讣告仿佛是从历史的深处被硬生生地拽到了现代，与周围的文字显得格格不入。

青茵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但那讣告却依然清晰地展现在她眼前。讣告上的文字古朴而庄重，详细地记载了这位胡商的生平事迹和死亡原因。青茵不禁想知道，这则讣告是如何被嵌入到这本文字之中的呢？

回到便利店时，时间已经是四更天了。店内一片寂静，只有微弱的灯光照亮着货架。青茵疲惫地走到货架前，准备整理一下货物。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货架上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原本应该摆放着各种商品的货架，此刻正在经历着一场可怕的嬗变。唐朝的青盐陶罐竟然长出了塑料旋盖，而现代的薯片包装袋上则浮现出了敦煌飞天的朱砂纹。这些变化让人匪夷所思，仿佛时间和空间在这里发生了错乱。

青茵惊恐地看着这一切，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种现象。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电子钟突然发出了“滴答”一声，跳到了卯时。紧接着，冰柜里突然传出一阵“嘎吱”声，然后半卷《三界平准书》从冰柜里吐了出来。

青茵小心翼翼地捡起那半卷书，发现它的页面是用羊皮纸和打印纸黏连而成的。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但仍然可以辨认出一些内容：

“天宝十载七月初九，收安西军亡魂三千，兑磺胺粉五十箱。”

青茵的心跳陡然加快，她意识到这半卷书可能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似乎与她在讣告中看到的内容有着某种关联。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解剖课的教室里。教授正用镊子夹起福尔马林池里的一颗臼齿，准备进行讲解。当齿冠接触到紫外线灯时，一道奇异的光芒突然从齿冠上射出，投射在幕布上的竟然是便利店货架的全息图！

全息图清晰地显示出了货架的每一个细节，甚至连商品的标签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而在第三层货格的位置，标注着“天宝十载”，里面陈列着一枚带弹孔的民国怀表和一些景教浑仪的碎片。

“第287号标本的牙周病病理，”教授站在讲台上，手中的激光笔在投影仪上的图像中移动，最后停留在齿缝里的铜绿上，“与敦煌出土的粟特商队账簿记载完全吻合。”

青茵坐在教室的一角，她的头微微低垂，试图用头发掩盖住自己耳垂上那颗朱砂痣带来的灼痛。然而，这种疼痛却像是有生命一般，不断地在她的耳边跳动，让她难以集中精力听讲。

就在这时，课桌下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青茵心中一紧，她知道这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消息。她小心翼翼地拿出手机，屏幕上弹出了三条推送，它们在屏幕上相互厮杀，争夺着青茵的注意力：

1. 唐长安西市遗址惊现青霉素药瓶

2. 夜拍无人机在民国电车轨道捕获敦煌飞天光影

3. 网红直播开箱胡饼咬出“made in 2023”钢印

青茵的眼睛瞪大了，这些消息让她感到震惊和困惑。她不禁想起了最近发生的一系列奇怪事件，似乎都与历史和现代的交织有关。

正当她思考着这些消息的时候，一个阴郁的男生突然出现在教室的后门，他向青茵招手示意。青茵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决定跟着他走。

两人穿过走廊，来到了一个地下储藏室。当应急灯亮起时，青茵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满墙都是精美的牡丹刺青设计图，这些图案栩栩如生，仿佛在诉说着什么故事。

然而，最让青茵震惊的是，最新的一幅牡丹刺青设计图的图腾中心，竟然正是她耳垂上的三点朱砂痣！

青茵的心跳急速加快，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个阴郁男生的身上。只见男生缓缓地掀开衣领，露出了他后颈上的胎记，而那个胎记竟然已经化作了一个USb母槽！

“昨夜子时，粟特人在平康坊咽气前，用血写了你的唐名——阿史那茵。”男生的声音低沉而又充满了神秘感。

便利店遗址的自动售货机在雨中孤独地伫立着，仿佛一个被遗忘的老人，在默默地诉说着曾经的故事。雨水顺着它的外壳流淌，形成一道道水痕，仿佛它在雨中呕吐一般。

青茵站在自动售货机前，手中紧握着一枚铜钱。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铜钱投进了投币口。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自动售货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吐出她想要的商品，而是将那枚铜钱又吐回了她的掌心。

青茵定睛一看，只见那枚铜钱的金属表面上，竟然浮出了“天宝通宝”的压印。这是怎么回事？她心中充满了疑惑，于是又接连投了几次币，可每次都被自动售货机吐了回来。

当她投到第十次时，奇迹发生了。出货口突然滚出了一个油纸包，青茵小心翼翼地将它捡起来，剥开了那七层胡麻纸。里面竟然是半块带齿痕的压缩饼干！

青茵凝视着那半块饼干，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急忙跑到附近的福尔马林池边，将那半块饼干上的齿痕与池中一颗臼齿进行对比。惊人的是，两者竟然完全吻合！

就在这时，子夜的钟声敲响，整个城市都被一层诡异的氛围所笼罩。青茵的心跳陡然加快，她决定顺着这条线索继续追查下去。

她踩着满地的血泊，推开了粟特商馆的门。商馆内一片狼藉，波斯地毯上躺着一具尸体，心口处插着一把镶宝石的匕首。然而，青茵却发现，这把凶器分明就挂在不远处的民国当铺的存根架上。

正当青茵俯身查看尸体时，她突然感到一阵灼热，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胸前的三点朱砂痣在灼烧。与此同时，她的视网膜上竟然映出了三重谋杀现场：

首先是盛唐时期，一个粟特商人被唐横刀刺穿，倒在血泊之中；接着是民国时期，一个身穿翻领胡服的男子身中七步散剧毒，痛苦地死去；最后是现代，一个流浪汉在自动售货机前触电身亡。

这三重谋杀现场如同电影一般在青茵的眼前不断闪现，让她的大脑一片混乱。这些看似毫不相关的场景，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呢？

血泊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搅动着，突然间开始沸腾，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青茵被这股力量猛地吸了进去，毫无反抗之力地坠入了《三界平准书》的夹页之中。

那羊皮纸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上面的墨迹像一条条黑色的蜈蚣，在纸上游走。青茵惊恐地看着这一切，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同时出现在了三个不同的时代。

第一个场景中，她站在长安西市的街头，手里紧握着一瓶防狼喷雾。一个粟特人正恶狠狠地向她逼近，她毫不犹豫地按下喷雾的按钮，一股刺鼻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那粟特人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第二个场景里，她身处民国时期的一家当铺，面前是一个面容阴沉的掌柜。她颤抖着将一幅带血的《兰亭序》递了上去，掌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贪婪，然后将一沓厚厚的钞票推到了她的面前。

第三个场景则是在一个现代的便利店，青茵正费力地将一件景教浑仪的残件埋进地基里。她的额头渗出了汗水，似乎对这个行为有着某种特殊的执念。

“等价交换！”就在这时，祖父的嘶吼声突然从时空的裂缝中传来，那声音仿佛要冲破一切阻碍，直直地钻进青茵的耳朵里。

青茵的身体猛地一颤，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毫不犹豫地撕下了平准书页，塞进了自己的口中。那书页在她的舌尖上迅速融化，墨汁在她的口腔中炸开，带来了一股硝烟和青霉素混合的苦涩味道。

当她吐出那带血的纸浆时，眼前的景象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她终于看到了那个终极的真相——粟特商人、当铺掌柜、阴郁男生，他们竟然全都是祖父分裂出来的时空镜像！

清晨的阳光如同一把利剑，直直地刺进青茵的眼睛，她猛地从解剖台上惊醒过来。

刺眼的光线让她有些恍惚，还没等她完全回过神来，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教授将那把染血的手术刀重重地拍在了一旁的《兰亭序》残卷上。

“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教授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愤怒和不解，“为什么冯承素的印鉴会变成便利店的商标？”

青茵的目光被吸引到了那把手术刀上，上面还残留着些许血迹，而那本原本应该是珍贵文物的《兰亭序》残卷，此刻却被染成了一片猩红。

窗外，警笛声骤然响起，一辆文物局的卡车正缓缓地将一台自动售货机吊起。青茵定睛一看，只见那售货机的机箱底部，竟然粘连着一块带着牡丹刺青的头皮！

就在这时，青茵的手机突然发出一声提示音，她下意识地拿起手机，屏幕上弹出了最后一条推送消息：

**经检测，便利店遗址出土人骨属于 1977 年失踪考古队员**

青茵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的耳垂痣突然爆出一道蓝光，仿佛是某种警告。

然而，更让她惊恐的是，就在她看到这条消息的瞬间，旁边的福尔马林池突然像是被煮沸了一般，剧烈地翻滚起来。

紧接着，一只苍白的手骨从池中猛地伸出，直直地穿透了玻璃，如同铁钳一般牢牢地钳住了青茵的手腕！

青茵拼命挣扎，但那只手骨的力量却大得惊人，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无法挣脱。

而那具原本浸泡在福尔马林池中的 287 号标本，此刻也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骸骨的牙齿开始缓缓开合，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那声音，竟然是青茵的祖父的秦腔悲鸣：“茵娃，逃出这平准书……”

夜幕如墨，逐渐吞噬了整座城市，青茵静静地站在便利店的废墟之上，四周一片死寂。突然，一阵低沉而阴郁的声音从地底传来，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阻隔：“子时三刻，西市望楼，你我该清偿三世因果了。”

青茵心头一紧，她缓缓地摸出了油纸包里的压缩饼干，那是她在这片废墟中唯一找到的食物。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下了一口，而就在这时，她惊讶地发现，这饼干上的齿痕竟然与刚刚出土的骸骨的臼齿严丝合缝。

随着最后一丝天光的熄灭，整个世界都被黑暗笼罩。然而，令人惊奇的是，三重时空的雨滴竟然同时悬停在了半空，仿佛时间也在此刻凝固了。青茵凝视着这诡异的一幕，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在雨幕中，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命运轨迹——那货架变成了一座囚笼，将她紧紧困住；那收银台则化作了一座断头台，等待着她的审判；而冰柜里，冻结着所有未降生的黎明，它们似乎在诉说着某种无法言说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