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诡谭录， 第41章 黑衣人

回到“奕航店”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节奏。每日洒扫、练功、研习古籍，偶尔接待几位熟客。但我的内心，却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完全平静。苗寨的经历，黑巫教的阴影，如同水面下的暗礁，时刻提醒着我平静之下的暗流汹涌。

我更加勤勉地修行。每日天不亮便起身，在院中迎着晨曦吐纳，运转金光咒，淬炼道力。王叔留下的几卷关于阵法、符箓的精要，被我反复揣摩，尤其是那些针对邪煞、防护己身的法门。我知道，下一次面对黑巫教，绝不会像上次那般侥幸。那个神秘老者的出现虽是转机，但终究是外力，自身的实力才是根本。

同时，我也开始有意识地通过各种渠道打探消息。借着为一些走南闯北的商贾、司机看相、择吉的由头，旁敲侧击地询问是否听说过“黑巫教”或者一些行事诡异、身着黑袍的团伙。但所得甚少，大多数人对此一无所知，偶有听闻者，也多是将其视为荒诞不经的乡野传说。那神秘老者更是如同人间蒸发，再无踪迹。

日子一天天过去，秋意渐深，院中的老槐树落叶纷飞。与阿琪的通话成了我最大的慰藉。寨子暂时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后山加强了巡逻，并未再发现异常。阿琪在电话里总是报喜不报忧，但我能从她偶尔的停顿和语气细微的变化中，感受到她那份深藏的担忧。我们都心照不宣地避免过多谈论黑巫教，但那份无形的压力，却始终萦绕在心头。

这天下午，天色阴沉，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我正临摹一张复杂的六丁六甲护身符，店门的铜铃“叮当”一响。

我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影裹挟着风雨寒气走了进来。他穿着深色的雨衣，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但身形挺拔，步伐沉稳，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干练气息。

“老板，避避雨。”来人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外地口音。

“请自便。”我放下笔，心中微动。此人的气息收敛得极好，但隐隐透出一股不同于常人的锐气，绝非普通路人。

他在靠门的条凳上坐下，脱下湿漉漉的雨帽，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却线条硬朗的脸，约莫四十岁上下，眼神锐利如鹰，扫过店堂，最后落在我身上。

“老板这店，不简单。”他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香火鼎盛，却隐有煞气，最近处理过棘手的东西？”

我心中警铃微作，面上不动声色：“混口饭吃，帮人处理些小事罢了。先生是？”

他微微一笑，笑容却未达眼底：“我姓秦，做个跑山货的生意。前阵子在西南那边收货，听到些风声，说有个苗寨，闹得挺凶，好像有什么‘黑衣服’的人在打主意……碰巧路过贵宝地，闻到店里的味儿，有点特别，就进来看看。”

西南苗寨！黑衣服的人！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果然是为此而来！而且，他竟能隐隐感应到店内残留的、与黑袍人交手后的微弱煞气？此人绝不简单！

我强压住心中的波澜，故作轻松地给他倒了杯热茶：“哦？还有这种事？我们这小镇消息闭塞，倒没听说。秦先生消息很灵通啊。”

姓秦的接过茶，却没有喝，目光如炬地看着我：“明人不说暗话。小哥，你身上有股刚化解不久的血煞之气，虽然淡了，但逃不过我的鼻子。而且，你这店里的阵法，也不是寻常纸扎店该有的。如果我没猜错，苗寨的事，你掺和了吧？”

他直接挑明了！我握紧了袖中的雷击木匕首，体内道力缓缓运转，沉声道：“秦先生到底想说什么？”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一丝凝重：“别紧张，我不是你的敌人。相反，我们可能目标一致。我也在找那帮‘黑衣服’的杂碎。他们盯上的，不止是那个苗寨。最近好几个地方，都出现了类似的邪阵和黑石标记，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我怀疑，他们要有大动作了。”

他顿了顿，紧紧盯着我的眼睛：“小哥，你既然和他们交过手，知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找什么？或者说，你在苗寨，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比如……一种黑色的，刻着古怪图案的石头？”

他果然是为了黑巫教和黑石而来！而且，听他的意思，黑巫教的活动范围远比我想象的要广！我的心沉了下去，情况似乎比预想的还要严重。

我沉默片刻，权衡利弊。此人敌友不明，但似乎对黑巫教颇有了解，或许能提供重要信息。而且，他直接找上门，隐瞒反而可能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我确实在苗寨见过那种黑石。”我谨慎地开口，“也和他们的人交了手。但至于他们在找什么，我不清楚。秦先生可知他们的来历和目的？”

姓秦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掩饰过去：“他们的来历很神秘，行事狠毒，专门寻找一些上古邪异的遗迹，似乎想复活某种东西，或者开启某个地方。那黑石，是关键。”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雨衣，“看来你这里也没有更多线索。不过，小哥，既然碰上了，给你提个醒。黑巫教睚眦必报，你坏了他们的事，他们迟早会找上你。自己小心吧。”

说完，他戴上帽子，推门而出，身影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我站在店门口，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心中波澜起伏。这个姓秦的，究竟是什么人？官方的人？还是另一个追查黑巫教的势力？他带来的消息，证实了我的担忧——黑巫教的活动并非孤立事件，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风雨更急了，敲打着门窗。我知道，“奕航店”的平静，恐怕真的要被彻底打破了。我必须尽快做好准备，也要想办法，将这个消息告知苗寨的阿公和阿琪。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