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传奇 第19章 大壮没讨到吃的

大壮妈也说:“是呀是呀，刘老爷一直就对我们家不薄，这傻丫头尽说胡话，刘老爷也不要听她的，您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家永世不忘。”

刘财主笑了笑说道:“没事没事，孩子也是无心说的，我当然不计较了，是呀，这都是命呀，谁让咱们生在这个乱世呢。”

大壮和爹妈又说了几句感谢刘财主的话，这件事才算过去。

一夜无话，几个人各怀心腹事尽在不言中。

第二天早上吃过饭后，大家套起牛车，拉上三个病人，又往前走了大概十几里，终于看见前面有个村子。

刘家的管家把牛车赶了过去，停在了村口。

大壮对刘财主说:“大叔，我先去讨些吃的，看谁家能收留乡亲们，就给谁家留些吃的。”

刘财主说:“行，那你先去吧，我们在这儿等你。”

大壮没让苏成他们跟他，一个人拿着口袋走了。

村子也不大，大壮一个人进了村子。

敲开一家人家的门后，出来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妇人，老人骨瘦如柴蓬头垢面。

摇摇晃晃的走到大壮跟前后问大壮要干啥。

大壮被老人的状态吓了一跳。

原来老人的眼神不好，看东西得走近一些。

大壮赶紧说自己是逃荒的，想讨些吃的。

老人叹了口气说，自己家里也没吃的，连中午饭都没有。

大壮噗通一下就给老人跪下了，要求老人说什么也得给他一口吃的，说自己的车上还有病人。

这也是他没领两个弟弟的原因。

他不想在两个弟弟面前做失去男人尊严的事。

但是，此时不跪就等于错失一次活下去的机会！大壮自己都被饿的有些头晕了。

老人见大壮不信她的话，就扶起大壮让他自己进家看，看看自己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其实大壮已经从老人的状态看出她的生活现状了，只是自己实在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用唯一的一点尊严，逼迫老人想办法帮帮自己了。

大壮从门外往里看了看，老人的家比自己原来在清水县的家还简陋呢。

屋里只有一铺土炕，炕上没炕席，好像连铺盖都没有，因为炕上堆放着一堆柴火，凡是家里没有铺盖的人家，大多是在炕上铺柴火的，这样不至于硌着瘦骨嶙峋的身体。

大壮傻眼了，心里知道也不能再逼人家了，毕竟老人家也一贫如洗，和自己一样。

“大婶，那我走了，您保重。”

只听大婶说道:“孩子，大婶本来就是贱命一条，有啥保重不保重的？老天爷哪天想来拿走就把这条破命拿走，拿走了反倒不用受罪了，唉……”

大壮听了只觉得心在发抖，他站起来辞别了老人，又去了下一家，他知道下一家也很可能还得让自己心抖，但是又能咋样？

于是，硬着头皮敲开了大婶隔壁大嫂的门。

隔壁也一样，家里啥也没有，只是炕上也铺着一张炕席，不知道是新是旧。

户主是个年轻女子，大约三十一二岁，中等个头，身形消瘦，脸色黢黑，黢黑的像是墨汁涂在了脸上，黢黑中还带着一丝暗淡，看上去十分不自在。

大壮一看就明白她的意思，她肯定是在脸上抹了锅底黑，才黑的这样不自在，她是怕遇见坏人呢，故意把自己丑化了一下，但是，她这种丑化却更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可能是她并不知道自己抹了锅底黑的样子。

大壮有点替她担心，这要是遇见了那些东倭人可就麻烦了，她脸上的锅底黑反倒更容易暴露自己的性别。

年轻妇人说道:“孩子，我们这儿也已经三年没收成了，男人们每天白天出去讨饭，晌午或晚上才能拿回来一点吃的，现在我们家里啥也没有，我和孩子们也还没吃饭呢。”

大壮听着年轻妇人的话只觉得脸上发烫心头发抖，她真的比自己还惨呢，可自己还想跪下来逼迫她呢。

大壮不由一阵头晕目眩，险些摔倒。

这几天他也没怎么吃几次饱饭，净吃人家刘财主家的了，就没怎么好意思吃饱过。

大壮说了声:“打扰了大嫂！”就转身离开了。

又走了四五家人家，依然讨要无果，每一家都比他可怜，大壮实在有些张不开口在让这些本来就不富裕的人雪上加霜。

他也实在有些走不动了，这种身心的双重折磨让他觉得无比的心力交瘁。

今天这次乞讨是他这几天乞讨中最艰难的一次，也是他的心灵受到打击最严重的一次。

他所有乞讨的人家，几乎和他家的状况是一样的，都是面临又一次严重的灾荒即将发生，战火烽烟即将点燃，他们也和自己一样，逃亡在即！

只是，他们的条件还未成熟，他们的去处还未确定，他们舍家抛业的决心还不坚定。

其实也没什么“业”，无非故土难离罢了。

谁愿意轻易扔下自己生活了多少年的家，去流浪呢？

大壮的体力崩溃精神坍塌了，他心想，一个偌大的民族，竟然在宇宙天地之间活的如此卑微和憋屈！活的如此茫然和悲催，连自己的家都保护不了，连自己的码头都守护不住。

他忽然想起了昨天夜里的孙先生和那个武功卓绝的孟耀武，他们也不知道去哪了，知道不知道这里老百姓的疾苦。

大壮坐在一段破壁残垣上缓了缓神，然后站起了身，这时候，他觉得自己的手里非常需要一根打狗棍，这根棍子不仅是去驱赶恶狗，而且是要把自己的精神支撑起来，把整个民族的精神用打狗棍给他支撑起来！

他和这个民族太需要一根打狗棍了！

对于那些无故入侵的小东倭人，对于那些胡财主之类的汉奸，对于那些麻木不仁的国民，对于那些自相残杀的山贼匪寇，不正需要这么一根打狗棍吗？

用打狗棍把东倭人赶出去，用打狗棍把胡财主之类赶进地狱，用打狗棍把民众打醒！

其实，外来的侵略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的麻木和软弱！

这时候，那位大嫂端着一碗稀饭来到大帐跟前:“大兄弟，你是逃荒的吧？你吃一口吧，我看你饿的厉害。”

大壮一愣，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自己的身体虽然很虚弱，但是意志却很强壮！他现在仿佛自己成救世主了，逃荒这个词对于他太不符合身份，太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