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卢象升 第44章 招贤纳士

朱仙镇外，晨光熹微。

卢象升立在镇口的石碑前，望着远处还在冒着青烟的战场。昨日午后那场激战的场景，仍历历在目。

那时，刘宗敏率三千五百精锐，气势汹汹地杀奔朱仙镇，旌旗蔽日，喊声震天。流寇们手持各式兵器，有的骑马，有的步行，看似乱糟糟一片，但冲锋时却颇有章法。

督师，敌军来势凶猛！当时王文义紧张地汇报。

卢象升却异常冷静，他早已在镇外布下了口袋阵。利用朱仙镇的地形优势，将天雄军主力隐蔽在镇子两翼的树林中，只留下马光玉率领的八百人在正面佯装抵抗。

传令，按计划行事。让马光玉再退一些，把他们引进来。

刘宗敏见官军败退，更加嚣张，亲自挥舞大刀冲在最前面。就在流寇大军冲到距离朱仙镇不足二里时，卢象升一声令下：

轰！轰！轰！

早已装填好定装药包的火铳齐声怒吼，按照三段击战术，第一排射击完毕立即后退装弹，第二排跟上，第三排紧随其后。连绵不断的铳声如雷鸣般响彻原野，密集的铅弹如雨点般泼向冲锋的流寇。

刘宗敏的先锋部队瞬间被打得人仰马翻，惨叫声四起。那些平日里只见过老式火铳的流寇，哪里见过如此密集精准的火力？许多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这...这怎么可能？官军的火铳怎么会这么快？刘宗敏大惊失色。

但这还只是开始。就在流寇阵型被火铳打乱的瞬间，埋伏在两翼的天雄军主力突然杀出。李大成率领的骑兵从左翼冲出，刘广福的步兵从右翼包抄，三面合围，将刘宗敏的三千五百人团团围住。

杀！为大明，为百姓，杀尽流寇！

天雄军士兵士气如虹，三段击火铳战术的威力让他们信心倍增。那些新改进的火铳不仅射程更远，精度更高，装弹速度也快了一倍。配合上卢象升重新训练的阵型，简直如虎添翼。

刘宗敏拼命想要组织反击，但面对三面包围和密集火力，他的部队很快就陷入了混乱。特别是当马光玉率领的突然反扑，从后方杀入时，流寇的阵型彻底崩溃了。

撤！快撤！刘宗敏见势不妙，只能下令撤退。

但哪里还撤得掉？卢象升早已算准了一切，他亲自率领预备队堵住了流寇的退路。一场遭遇战，硬是被他打成了歼灭战。

最终，刘宗敏仅带着数百残兵狼狈逃窜，三千五百人的精锐部队损失过半，俘虏两千余人，缴获辎重、战马无数。这一战打得干净利落，天雄军自身伤亡不过百余人。

如今看着远处还在冒烟的战场，卢象升心中既有胜利的喜悦，更有深深的思考。这一战虽然胜了，但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大人，俘虏已经安置妥当，缴获的粮草足够我军使用半月。王文义快步走来，脸上还带着昨日胜利的兴奋，兄弟们都说，跟着大人打仗就是痛快！

卢象升点点头，却没有丝毫得意之色。在这个乱世，一场胜利算不得什么，关键是如何将胜利转化为政治优势，如何在这纷乱的局势中站稳脚跟。

文义，让马光玉、刘国能过来。卢象升吩咐道，还有，把昨日俘虏中那些有见识的人也带来。

不多时，马光玉和刘国能便匆匆赶到。两人昨日在战斗中表现出色，特别是马光玉，竟然认出了刘宗敏麾下几个得力干将的身份，为围歼提供了重要情报。

末将见过督师！两人齐声行礼。

免礼。卢象升摆摆手，昨日一战，你们功不可没。但我问你们，这一仗打完了，李自成会如何应对？

马光玉想了想，说道：督师，依末将看来，李自成必然会加强开封城下的攻势。刘宗敏败退后，闯王脸面无存，只有尽快拿下开封，才能洗刷昨日之耻。

刘国能也点头道：不错。而且，闯王手下那些将领，平日里就对刘宗敏不服，如今刘宗敏败了，必然会有人落井下石。李自成为了稳定军心，只能加紧攻城。

说得好。卢象升赞许地看着两人，你们能看到这一层，说明确实有几分见识。那么，我军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马光玉和刘国能对视一眼，都有些犹豫。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王文义领着几个俘虏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面容清瘦，衣着虽然破旧，但举止间仍有几分书生气质。

大人，这几个都是昨日俘虏中有些见识的。王文义介绍道，这位自称姓胡，原是商丘的教书先生。

那中年人上前一步，恭敬地行礼：草民胡文定，见过督师大人。

卢象升打量着胡文定，见他虽然狼狈，但眼神清澈，言谈举止颇有几分儒雅之风，不由暗暗点头。在这乱世中，能够保持如此风度的人，必然有过人之处。

胡先生不必多礼。卢象升温声说道，我听说你原是商丘的教书先生，为何会在流寇队伍中？

胡文定苦笑一声：回督师话，草民原在商丘县学教书，去年流寇过境，县令闻风而逃，草民被裹挟而来。本想寻机逃脱，却一直未能如愿。

那你对李自成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有何看法？

胡文定略作沉吟，然后坦然答道：闯王起事，初时确有为民请命之心，所过之处，开仓济民，深得百姓拥戴。但近年来，军中良莠不齐，烧杀掳掠之事时有发生，已失初心。

卢象升暗暗赞许，这胡文定倒是个明白人，既不盲目吹捧李自成，也不一味贬低，说话很有分寸。

那依先生之见，当今天下，何人能够平定乱世？

这个问题让胡文定陷入了沉思。他偷偷看了看卢象升，见督师神色温和，并无逼迫之意，这才缓缓说道：草民以为，平定乱世，非一人一力所能为。须得朝廷励精图治，官员清廉自守，将士用命护民，百姓安居乐业，如此方能重现太平。

说得好！卢象升击掌赞道，先生此言，深得治世之道。

话锋一转，卢象升又问：先生既有如此见识，可愿为朝廷效力？

胡文定一愣，随即激动地说道：若督师不弃，草民愿效犬马之劳！

卢象升点点头，那你先在军中做个文书，日后若有机会，自当重用。

安排好胡文定，卢象升又询问了其他几个俘虏的情况。其中有个叫赵铁匠的，手艺精湛，正是军中急需的技术人才；还有个叫孙医生的郎中，医术不错，也被卢象升收留下来。

这时，胡掌柜匆匆赶来，脸上带着几分焦急：督师，小的有要事禀报。

何事？

开封城中传来消息，高名衡守将派人出城，说是愿意配合督师行动。另外，城中粮草已经不多，最多还能撑十天。

卢象升皱起眉头。开封城的情况比他想象的更加严重，如果再不解围，恐怕真的要失守了。

还有别的消息吗？

胡掌柜压低声音，小的的朋友在李自成军中传来消息，说是昨日刘宗敏败退后，闯王大发雷霆，已经下令三日内必须攻下开封。而且，听说闯王还派人去联络张献忠，要求增援。

这个消息让卢象升心中一沉。如果张献忠真的派兵增援，那局势就更加复杂了。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也说明李自成确实被昨日的败仗打疼了，否则不会如此急切地求援。

督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王文义问道。

卢象升沉思片刻，然后说道：传令下去，全军休整一日，明日一早开拔，直逼开封。

直逼开封？马光玉有些担心，督师，李自成在开封城下有近十万人马，我军虽然昨日得胜，但兵力悬殊仍然很大。

我知道。卢象升淡淡一笑，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主动出击。李自成现在急于攻城，正是我们的机会。

看到众人仍有疑虑，卢象升解释道：兵法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李自成虽然兵多，但军心不稳。刘宗敏昨日败退，必然引起其他将领的不满。而且，围城日久，将士疲惫，正是我们反击的好时机。

那我们具体怎么打？刘国能问道。

不急。卢象升摆摆手，今日先让兄弟们好好休息，明日路上再详细商议。

说完，卢象升看向胡文定：胡先生，你既然熟悉李自成军中情况，可否为我分析一下他们各部的情况？

胡文定连忙点头：督师请说，草民知无不言。

好。你先把李自成麾下主要将领的情况，详细说给我听。

胡文定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详细介绍：李自成手下主要有几个得力干将。首推李岩，此人原是举人出身，饱读诗书，为人机智，是闯王的首席谋士。刘宗敏虽然昨日败了，但在军中威望仍高，手下兵马精锐。还有田见秀、李过等人，都是能征善战之辈。

那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

这个...胡文定有些犹豫，草民听说，李岩与刘宗敏素有矛盾。李岩主张以德服人，而刘宗敏则主张以力取胜。昨日刘宗敏败退，李岩必然会趁机进言。

卢象升点点头，这些信息很有价值。看来李自成军中确实不是铁板一块，这就给了他可乘之机。

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一队快马奔驰而来。为首的骑士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启禀督师，太行山杨总兵有紧急军情。

卢象升接过书信，快速浏览一遍，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怎么了？王文义关切地问道。

杨国柱来信，说是朝廷那边有了新动向。卢象升将信收起，杨嗣昌已经上疏弹劾我拖延军机，要求皇上另派大军前来河南。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如果朝廷真的另派大军，那卢象升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

督师，我们该如何应对？马光玉问道。

卢象升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坚毅：办法只有一个，尽快拿下开封，用胜利来堵住那些人的嘴。

说着，他转向胡文定：胡先生，你可愿意冒险为我走一趟开封城？

胡文定毫不犹豫地点头：督师有命，草民万死不辞！

卢象升满意地点点头，你乔装进城，联系高名衡，告诉他我军明日将发动攻击，让他做好配合准备。记住，此事关系重大，千万不可泄露。

草民明白。

安排完这些事情，卢象升又召集了几个新收编的人才，逐一谈话。除了胡文定、赵铁匠、孙医生外，还有一个叫钱算盘的账房先生，一个叫李木匠的工匠。

这些人虽然出身不高，但都有一技之长，正是乱世中最宝贵的人才。卢象升一一接见，详细了解他们的情况，并根据各人的特长进行安排。

诸位都是有用之才，我军正值用人之际，希望大家能够各尽所能，为平定乱世贡献力量。卢象升诚恳地说道，日后若能建功立业，自当论功行赏，决不亏待。

众人纷纷表示感激，愿意为卢象升效力。

夜幕降临，卢象升独自站在帐外，仰望星空。明日就要与李自成正面交锋了，这一战的胜负，不仅关系到开封城的安危，更关系到他在朝廷中的政治地位。

大人，夜深了，该休息了。小刘走过来，轻声提醒道。

卢象升点点头，传令下去，明日卯时起营，辰时出发。

望着满天繁星，卢象升心中暗暗发誓：这一战，一定要打得漂亮，不仅要救出开封，还要让那些敌对势力看看，卢象升绝不是好欺负的！

风萧萧兮易水寒，明日一战，必将震动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