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卢象升 第340章 老兵不死

兴武十四年，深秋。

北京西郊，香山。

满山的红叶如火如荼，仿佛在燃烧着最后的生命力。这里是中华帝国新开辟的“功臣陵园”，也是无数开国元勋最后的归宿。

今天，这里举行了一场隆重的国葬。

护国公、首任政务院总理、三朝元老孙承宗，于昨夜在睡梦中安详离世，享年八十八岁。

这位为了大明操劳一生、又为了新中华鞠躬尽瘁的老人，终于走完了他波澜壮阔的一生。他见证了旧王朝的腐朽与坍塌，也亲手参与了新帝国的崛起与辉煌。

陵园内，哀乐低回。

卢象升身穿黑色中山装，胸佩白花，扶着灵柩，缓缓前行。他的步伐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历史的回音上。

在他的身后，是早已白发苍苍的诸葛青云、独臂的王文义、满脸皱纹的李大成……这些曾经跟随他从大名府一路杀出来的老兄弟，如今都已是垂垂老矣。

“孙老，您走好。”卢象升在墓前深深鞠躬，声音有些哽咽，“您想看的盛世，如今已经来了。您可以安心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了。”

葬礼结束后，卢象升并没有立刻回宫。他留下了几位老臣，在陵园旁的一座凉亭里小坐。

秋风萧瑟，落叶纷飞。

“执政官……哦不，大总统。”王文义用仅剩的一只手端起酒杯，手有些微微颤抖，“俺这身子骨也不行了。前几天去医院检查，说是以前受的伤复发了，医生让俺静养。俺想……俺也该退了。”

卢象升看着这位从第一仗就开始跟随自己的猛将，看着他空荡荡的左袖管，心中一阵酸楚。

“文义，你受苦了。”卢象升握住他的手，“准了。你也该享享清福了。回头我让小宝给你弄个最好的轮椅，再去海南岛找个疗养院，好好养着。”

“谢大总统！”王文义眼圈红了，“俺这辈子，值了！跟着您杀鞑子，平天下，当了大将军，这辈子没白活！”

“我也想退了。”李大成也叹了口气，“现在军队里全是新式武器，那些飞机、坦克，俺看着都眼晕。咱们这些老古董，跟不上趟喽。还是把位置让给年轻人吧。”

诸葛青云虽然没说话，但他也轻轻咳嗽了几声，从怀里掏出了一份辞呈。

卢象升看着这一张张熟悉而苍老的面孔，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孤独感。

这就是时间的力量。它比任何强敌都更无情。

“好，都退，都退。”卢象升强笑道，“退下来也好。咱们这帮老骨头，打了一辈子仗，斗了一辈子心眼，也该歇歇了。”

“不过，”卢象升话锋一转，“退了休，不代表就没事干了。你们都是国家的功臣，是活着的历史。我要你们去学校，去军营，去给那些娃娃们讲讲，咱们这江山是怎么打下来的！让他们知道，今天的幸福日子，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是！”老将们齐声应道，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战场。

……

数日后，中华国防大学（原讲武堂升级）。

一间宽敞的阶梯教室里，挤满了年轻的军校学员。他们身穿笔挺的新式军服，朝气蓬勃，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渴望。

讲台上，坐着一位独臂老人。

那是王文义。

他没有拿讲稿，只是指着自己空荡荡的袖管，大声说道：“娃娃们！你们知道这只手丢在哪了吗？”

“保定城下！”王文义吼道，“那时候，咱们没有坦克，没有飞机，甚至连像样的火枪都没有！面对多尔衮的十万铁骑，咱们是用肉身去挡的！是用命去填的！”

“那时候苦啊！但是咱们没怂！因为咱们知道，身后就是爹娘，就是咱们汉人的根！”

“现在好了，你们有了最好的武器，有了最强大的国家。但是，你们别忘了，这魂不能丢！谁要是敢丢了咱们中华军人的魂，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他！”

台下，掌声雷动。无数年轻的军人热泪盈眶。

这种精神的传承，比任何先进的武器都更重要。

……

傍晚，总统府。

卢象升独自一人走在花园里。

秋风吹过，带来了一丝凉意。

“爸爸。”

一个英俊挺拔的青年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身空军飞行员的皮夹克，手里拿着一顶飞行帽。

那是卢兴，卢象升的长子，今年已经十八岁了。

他没有像历代皇太子那样长在深宫妇人之手，而是从小就被卢象升扔进了军校，甚至隐姓埋名去基层连队当过兵。如今，他是中华空军的一名见习飞行员。

“兴儿，怎么回来了？”卢象升看着儿子，眼中满是慈爱。

“明天我们要进行第一次长途飞行训练，从北京飞到南京。”卢兴兴奋地说道，“我想来跟您告个别。”

“飞南京……”卢象升点了点头，“要注意安全。李小宝那个飞机的发动机虽然改进了，但还是有故障率的。”

“放心吧爸，我有信心！”卢兴自信地笑了，“对了，爸，我听徐伯伯（徐尔觉）说，您批准了‘登月计划’的预研？”

“是啊。”卢象升抬头看着夜空中的月亮，“虽然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但咱们得敢想。就像当年咱们在土木堡敢想灭清一样。”

“爸，您真了不起。”卢兴由衷地说道。

“不，了不起的是这个时代，是千千万万的中国人。”卢象升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去吧，飞得高一点，远一点。替我看一看，这大好河山。”

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卢象升心中那点因老友离去而产生的阴霾，瞬间消散了。

老兵不死，只是凋零。

但新兵已经成长起来了。

他们更加年轻，更加自信，更加强大。

他们接过了父辈手中的枪，也接过了建设中华的接力棒。

第二天清晨。

一架双翼飞机在南苑机场的跑道上轰鸣着滑跑，然后昂首冲向蓝天。

卢象升站在地面上，仰望着那只银色的雄鹰，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在那飞机的轰鸣声中，他仿佛听到了新时代的脉搏，强劲而有力。

中华帝国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