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卢象升 第176章 冬储与募才令

崇祯十五年十一月十六日，护国府。

清晨的寒风吹过，带着初冬的凛冽。卢象升立在政务厅的窗前，望着府外渐渐飘落的雪花，眉头紧锁。

护国公，各部冬储统计已经完成。钱守道抱着厚厚一摞账册走进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神色有些凝重。

卢象升转过身，示意他坐下细说。

钱守道翻开账册：粮食方面，秋收加上之前存储，目前府库有粮十六万石。按照现在九万两千人口计算，每人年耗粮一石五斗，可用一年零两个月。

煤炭储备五万吨，足够全府冬季取暖和工坊使用。棉衣方面，军队两万套已发放完毕，百姓九万套也在月初分发下去。

卢象升点点头：这些倒还好。府库银两如何？

钱守道的脸色更加难看：这才是最棘手的。上个月水利工程花费四万一千两，加上之前欠债，府库目前负债一万两千两。

不过——他翻到另一页，十一月的税收刚刚收上来，情况稍好一些。

农业税方面，秋收后按新税法征收，得银八千两。商业税虽然受封锁影响，但随着与李自成的贸易恢复，这个月也收了五千两。两项相加，共一万三千两。

卢象升盘算片刻：也就是说，补齐欠债后，府库只剩一千两？

正是。钱守道苦笑，这点钱连一台蒸汽机都买不起。护国公，咱们得想办法开源节流了。

卢象升沉默了。一千两银子，对于一个拥有九万多人口、两万五千军队的政权来说，实在是捉襟见肘。任何一场小规模战事、一次自然灾害，都可能让财政彻底崩溃。

传令下去，卢象升缓缓开口，各部门非必要开支一律削减。军队的训练不能停，但弹药消耗要控制。工坊维持现有产能，暂停扩张。

遵命。钱守道记录下来，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

护国公，属下担心的不是眼前，而是将来。钱守道推了推眼镜，认真道，咱们现在的收入来源太单一，主要靠农业税和商业税。但农业受天气影响大，商业又被朝廷和清军封锁。这样下去，财政永远紧张。

卢象升看着这位年轻的财政部长，欣慰地笑了：你能想到这一层，很好。所以，我们需要扩大地盘，增加人口，发展产业。这些，都需要人才。

钱守道眼睛一亮：护国公是说……

明日召集六部会议。卢象升转身望向窗外，雪已经下大了，是时候让天下知道，护国府求贤若渴了。

当夜，三更时分。

政务厅内灯火通明，卢象升独自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一张舆图。这是诸葛青云绘制的天下形势图，密密麻麻标注着各方势力的地盘。

护国公还未休息？诸葛青云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壶热茶。

睡不着。卢象升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正好，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诸葛青云坐下，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他跟随卢象升两年有余，深知这位主公不是无的放矢之人。

卢象升手指在地图上移动：青云，你看这天下局势，有何见解？

诸葛青云凑近地图，沉吟片刻：李自成占据陕西、河南大部，声势浩大，兵锋直指西安。朝廷国库空虚，军队涣散，已是强弩之末。清军虎踞关外，随时可能大举入关……

而我们护国府，他指着山西一隅，困守一隅之地，虽有精兵，却无险可守。

正是如此。卢象升拍案而起，在厅内来回踱步，青云，你可知我最担心什么？

请护国公明示。

我担心的不是李自成，不是清军，甚至不是朝廷。卢象升站定，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我担心的是时间。

诸葛青云一怔。

这天下，已经烂透了。卢象升声音低沉，朝廷的**、军队的无能、百姓的苦难……这一切都在告诉我们，大明朝的气数已尽。留给我们的时间，最多两三年。

两三年后，要么李自成攻破北京，要么清军入关。到那时，天下大乱，群雄并起。护国府若还是现在这个规模，这点实力……他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诸葛青云明白了，主公是担心护国府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自保不足。

所以，我们必须抓住这两三年的时间。卢象升重新坐下，目光炯炯，扩大地盘，充实人口，最重要的是——吸引人才。

人才？

对，人才。卢象升敲了敲桌子，你看我们护国府，虽然有六部架构，但说到底，真正的人才屈指可数。政务靠你，财政靠钱守道，军务靠王文义……哪一个部门失去核心人物，都会立刻瘫痪。

诸葛青云默然。这确实是护国府的最大隐患——人才储备严重不足。

更何况，我们要做的不是守成，而是进取。卢象升站起身，走到舆图前，太原，我们一定要拿回来。代州、大同，也要收复。整个山西，都应该在护国府的掌控之下。

但这需要文臣武将，需要谋士能吏，需要各种各样的人才。他转身看着诸葛青云，青云，你说，天下那么多怀才不遇的人，那么多不满朝廷的士子，那么多渴望建功立业的将才……他们为什么不来护国府？

诸葛青云思索片刻：因为他们不知道护国府需要他们，或者不知道护国府会给他们机会。

卢象升一拍桌子，所以我们要主动出击，昭告天下——护国府求贤若渴，不问出身，只看才能！

诸葛青云站起身，郑重地拱手：属下明白了。护国公是要发布招贤令。

不仅要发，还要大张旗鼓地发。卢象升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让天下人都知道，护国府这里，有识才之明，有用才之胆，有容才之量！

两人一直商议到天明。

十一月十七日，六部大会。

政务厅内，诸葛青云、钱守道、王文义、李铁匠、胡志远、赵文华六位部长齐聚一堂。傅青主作为情报总管也列席旁听。

卢象升环视众人，声音洪亮：诸位，召集你们来，是要宣布一件大事。

众人肃然。

从今日起，护国府要从一个地方政权，转型为一个争夺天下的势力。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王文义霍然起身：护国公是要……

不错。卢象升目光坚定，大明气数已尽，天下大乱将至。护国府若还抱着守成的心态，迟早会被时代淘汰。唯有进取，才有生路。

可是……胡志远犹豫道，我们现在兵不过两万五，地不过方圆百里，如何与李自成、清军这样的庞然大物相争？

所以才要发展，才要扩张，才要招揽人才！卢象升站起身，走到舆图前，我给护国府定下三个阶段的目标。

近期，半年之内，巩固根基，吸引人才，充实力量。

中期，一年之内，收复太原，控制山西北部，建立稳固的根据地。

远期，三年之内，占据山西全境，建立区域霸权，具备与天下豪强一争高下的实力。

他转身看向众人：诸位，这不是我卢某人的野心，而是形势所迫。乱世之中，不进则退。护国府要么壮大，要么灭亡，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沉默片刻后，诸葛青云率先拱手：属下愿为护国公谋划天下。

其他人也纷纷表态。

很好。卢象升满意地点头，第一步，就是发布《招贤令》，向天下昭示护国府求贤若渴。青云，你来宣读一下草稿。

诸葛青云展开一卷文书，朗声念道：

护国府招贤令——

天下大乱，生灵涂炭。朝廷**，官吏横征暴敛；盗贼四起，百姓流离失所。护国府不忍见百姓受苦，立志澄清天下，还百姓一个太平世道。

然大业未成，需贤才共襄。今广发招贤令，诚邀天下英才。

一、招募对象：将才，能统兵、懂战术、有胆识者；谋士，通晓治国之道、精于谋略者；技术人才，懂工艺、精算学、通天文地理者；管理人才，能理民政、善经营者。

二、待遇：将才授百户以上军职，月薪二两起；谋士授参议以上文职，月薪二两起；技术人才授技术员，月薪一两起；管理人才授主事以上，月薪一两五钱起。

三、特殊政策：不问出身，不论籍贯，唯才是举，论功授官。有大才者，护国公亲自接见。

四、考核方式：武将校场比武加战术测试；文官笔试加面试；技术人才实际操作测试。

有志之士，可来护国府应募。护国府必不负天下英才！

念完，诸葛青云放下文书：护国公，属下以为，这份招贤令已经很周详了。

还不够。王婉清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她从屏风后走出来。作为护国公夫人，她虽不参与政务，但有时会旁听重要会议。

夫人有何高见？卢象升微笑道。

王婉清走到桌前，认真道：这份招贤令提到了将才、谋士、技术人才、管理人才，但独独漏了一类人——女子。

女子？众人面面相觑。

不错。王婉清目光扫过在座的六位部长，你们都是男子,所以只想到招募男子。但这天下，女子也能建功立业。

李铁匠挠挠头：可是，女子能做什么？

能做的多了！王婉清有些激动，教书育人，需不需要女教师？救死扶伤，需不需要女医生？纺织缝纫，需不需要女技工？这些事，女子不比男子差！

卢象升眼睛一亮。作为穿越者，他当然知道女性的重要性。但这个时代，女子抛头露面从政做事，实在太过超前。如果强行推动，恐怕会引起巨大的社会反弹。

但现在，由王婉清这位护国公夫人提出来，倒是一个绝佳的时机。

夫人言之有理。卢象升当即决断，招贤令中增加一条：招募女性人才，不论已婚未婚，只要有才能，皆可应募。

另外，他看向赵文华，教育部准备筹建女子学堂，专门培养女教师、女医生、女技工。具体事宜，由夫人和赵部长共同负责。

赵文华起身领命：遵命！

王婉清欣喜地看着卢象升。她知道，丈夫这是在支持自己，也是在给天下女子一个机会。

此令一出，必定震动天下。傅青主沉声道，朝廷那边恐怕……

管他作甚。卢象升大手一挥，护国府行事，何须看朝廷脸色？我们要做的，就是打破陈规，开创新局。若有人不服，让他们来辩！

众人纷纷应诺。

那么，卢象升看向钱守道，印刷需要多少银子？

钱守道早已算好：用木刻雕版印刷，每份成本五文。若印五千份，总成本二十五两。

不够。卢象升果断道，印一万份，务必让天下皆知。

遵命！

三日后，招贤令印制完成。

十一月二十日，傅青主调动情报网络，派出百余名探子，携带招贤令前往山西、河南、陕西各地张贴。

王维翰的商队也发挥作用，借着商路将招贤令传播到太原、开封、洛阳、西安等重要城市。

一时间，护国府招贤令成了天下热议的话题。

太原城内，一位落魄书生看到招贤令，眼中闪过希望的光芒：不问出身，唯才是举……这护国府，莫非真是一片净土？

开封府中，一名被革职的军官盯着招贤令，握紧了拳头：护国府敢用人才，我便去试试。总好过在这里饿死。

洛阳一座寺庙里，一位隐居的谋士看完招贤令，喃喃自语：护国府招揽女子，此事开天辟地。这位护国公，怕不是寻常人物……

而在护国府内，百姓们也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护国公要招天下英才呢！

我家儿子识字了，能不能去考个官当当？

你做梦呢！人家要的是真才实学，不是你家那个半吊子。

老张头蹲在墙根晒太阳，咧嘴笑道：俺看护国公这是要干大事了。也对，咱们护国府这么好，就该让天下人都知道。

张大爷，一个年轻人凑过来，您说，会有多少人来应募？

老张头仰头看天：少说也得几百人吧。护国府现在名声在外，能吃饱饭，还有公道，谁不想来？

年轻人眼中露出向往：我也想试试，可惜不识字……

那就去学堂念书啊！老张头敲了敲烟袋，护国公说了，只要肯学，人人有机会。

夜幕降临，卢象升立在府衙高处，望着远方。

招贤令已经发出，就像投入湖中的石子，必将激起层层涟漪。

会有多少人响应？会来什么样的人才？这些人才又会给护国府带来怎样的变化？

一切都是未知。

但卢象升知道，护国府通往强盛之路的第一步，已经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