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卢象升 第136章 太原告急

崇祯十四年四月二十八日，辰时。

太原城北。

轰——

一声巨响，北城墙上的女墙应声而碎，飞溅的砖石如雨点般砸在守军头上。硝烟还未散尽，第二发炮弹又呼啸而至，在城墙上炸出一个两丈宽的缺口。

蔡懋德抹了把脸上的血污——那是刚才一个亲兵被炮弹击中后溅到他脸上的。他的声音嘶哑，却依然洪亮：把尸体抬下去！预备队上来！

大人，东门也告急了！一个千总跌跌撞撞跑来，盔甲上全是血，清军的云梯已经搭上城墙，兄弟们快顶不住了！

蔡懋德看了眼城下黑压压的清军，咬牙道：让王游击带五百人去支援。告诉他，东门丢了，提头来见！

千总领命而去。

城墙下，两万清军如蚁附般涌来。最前面的是汉军旗的降兵，他们扛着云梯，顶着盾牌，在督战队的刀锋逼迫下往前冲。后面是真正的八旗兵，弓箭手、火铳手、投石手，各司其职。

放箭！

城墙上，守军的箭如雨下。但清军的盾牌阵密不透风，箭矢大多被挡了下来。偶尔有人中箭倒地，后面的人立刻补上，队形丝毫不乱。

蔡懋德心里发苦。他手下原有八千正规军，七千民兵，总共一万五千人。但连续三天的攻城战，已经损失了两千多人。更要命的是，守军的士气正在崩溃。

大人，副将李成栋凑过来，声音很低，粮食还能撑二十天，但是火药快没了。

蔡懋德脸色一变：还有多少？

不到三百斤。省着用，最多再打两天。

蔡懋德沉默了。没有火药，就意味着火炮、火铳都成了摆设。到时候，只能靠刀枪硬拼。可是论近身肉搏，明军哪里是八旗兵的对手？

大人，要不要再给朝廷发急报？李成栋试探着问。

发了三封了，蔡懋德苦笑，石沉大海。

就在太原城头血战的同时，城外二十里的山谷中，一支两千人的队伍正在休整。

李大成啃着干饼，眼睛盯着远处的硝烟。这位原本的山贼头子，如今已经是护国府的游击将军。他这次的任务，是袭扰清军的后勤补给。

将军，一个哨探跑来，发现清军运粮队，约三百辆大车，有五百人护送。

李大成眼睛一亮：在哪？

西北方向，离此地十里。看样子是从代州运来的军粮。

李大成站起身，对副将道：传令下去，分成二十队，每队一百人。记住，打了就跑，不要恋战。咱们的任务是烧粮，不是杀人。

半个时辰后。

清军运粮队正在官道上缓缓前行。押运的是一个佐领，正骑在马上打盹。忽然，路边树林中飞出数十支火箭，落在粮车上。

干燥的粮袋瞬间着火。

敌袭！敌袭！

清军慌忙列阵。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又是一轮火箭射来。这次不光是粮车，连拉车的骡马都中了箭。

受惊的骡马四处乱窜，把队形冲得七零八落。

追！给我追！佐领大怒，带着二百人冲进树林。

但树林里空无一人，只有几个还在冒烟的火把。

等他们返回官道时，剩下的三百人正在救火。可是已经晚了，一百多辆粮车烧得只剩架子。

混账！佐领气得直跺脚。

就在这时，另一个方向又传来喊杀声。原来李大成的另一队人马，趁清军救火时，从侧面发起了袭击。

一通乱战后，李大成的人又消失了。留下的是五十多具清军尸体和二百辆被烧毁的粮车。

五月初一，护国府。

议事厅里，气氛凝重。

傅青主刚从太原送回急报：护国公，太原撑不住了。城墙被轰塌了三处，守军伤亡过半。蔡巡抚说，最多还能守五天。

王文义猛地站起：护国公，让某带兵去救太原！

坐下。卢象升声音平静，但眼中有忧色。他展开太原府的地图，仔细看着上面的标注。

清军两万，太原守军一万三。从兵力对比看，太原确实危险。但是——

诸位，卢象升抬起头，救太原，不是不可以。但怎么救？

杨国柱道：某愿率五千人，直接增援太原。

然后呢？诸葛青云摇头，五千人进了太原，不过是多五千张吃饭的嘴。城里本就缺粮，再加五千人，撑不了几天。

那总不能见死不救吧？王文义急道。

不是不救，是要想清楚怎么救。卢象升指着地图，你们看，清军主力在太原城下，但他们的补给线很长，从代州到太原，足有两百里。

众人眼睛一亮。

李大成已经在做了，卢象升继续道，但两千人太少，骚扰可以，无法真正切断清军补给。某的想法是，派一支精锐，不进太原城，而是专打清军的后勤。

妙啊！诸葛青云抚掌，围魏救赵之计。清军若不撤，粮草断绝，自然崩溃。若撤军回援，太原之围自解。

王文义主动请缨：护国公，让某去！

卢象升想了想，点头：给你五千精锐，火炮六门，火铳一千支，手榴弹两千枚。记住，不要和清军主力硬拼，专打他们的软肋。

某明白！

王文义选兵，极为严格。

火铳手，他要了赵虎的第一营中最精锐的一千人。这些人都是老兵，枪法精准，临阵不乱。

骑兵，他挑了一千最好的骑手，每人双马，保证机动性。

步兵三千，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

赵虎，王文义叫来这位年轻的参将，你带一千人跟某走。

赵虎大喜：多谢大元帅！

其实赵虎心里清楚，这次任务凶险。但他是靠军功起家的，深知只有在战场上，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

临行前，卢象升单独叫住王文义：记住，保存实力最重要。太原固然要救，但不能把老本赔进去。

王文义郑重点头：某省得。

五月初三，凌晨。

五千护**悄然出发。他们避开大路，专走山间小道，目标直指清军的后勤基地——代州。

太原城头。

蔡懋德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他靠在墙垛上，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清军营帐，心如死灰。

昨天一战，又死了五百人。现在城头上，能战斗的不足八千。而且这八千人中，有一半是临时征召的民兵，战斗力堪忧。

大人，李成栋走过来，声音低沉，刚才抓到一个内奸。

王千总。他昨夜想打开西门，被巡逻的兄弟发现了。

蔡懋德闭上眼睛。连自己的部下都开始动摇了吗？

杀了。他的声音很轻，却透着寒意，当着全军的面杀。告诉所有人，投敌者，满门抄斩。

李成栋迟疑了一下：大人，王千总跟了您五年……

正因为如此，更该杀。蔡懋德睁开眼，眼中全是血丝，若连心腹都能叛变，其他人怎么想？

半个时辰后，西门城楼上，王千总的人头高高挂起。

看着那颗人头，守军们神色各异。有人恐惧，有人愤怒，但更多的是麻木。

大人，一个传令兵跑来，护国府的人送信来了！

蔡懋德接过信，快速看完，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生气：告诉弟兄们，援军来了！护国府派了五千精锐！

消息传开，守军士气为之一振。

但蔡懋德心里清楚，五千人，改变不了大局。除非……除非他们能创造奇迹。

代州城外，清军后勤大营。

这里囤积着供应前线两万大军一个月的粮草。守卫的是三千汉军旗士兵，统领是个汉人参将，叫陈永贵。

陈永贵原本是大同守将，去年降清后，被编入汉军正白旗。他深知自己这种二鬼子在清军中地位低下，所以格外小心。

大人，一个哨兵来报，西南方向发现不明军队，约有千人。

陈永贵皱眉：探清楚了吗？是官军还是流寇？

看旗号，像是护国府的人。

护国府？陈永贵心中一紧。护国府的战力，他是听说过的。上次雁门关一战，一个八旗千人队都被打残了。

传令下去，严加戒备。派人去太原，向贝勒爷报告。

但就在此时，东北方向突然响起了炮声。

陈永贵大惊：怎么回事？

大人，东北方向也有敌军！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南面也传来喊杀声。

三面受敌！

陈永贵慌了。他手下虽有三千人，但都是降兵，战斗力本就不强。现在三面受敌，军心立刻动摇起来。

稳住！都给我稳住！陈永贵拔出刀，谁敢后退，格杀勿论！

但已经晚了。

王文义的主力，从西南方向发起了总攻。一千火铳手轮番射击，弹雨如蝗。陈永贵的部下本就是乌合之众，哪见过这阵势？

不到一刻钟，防线就崩溃了。

烧粮！快烧粮！

王文义一边指挥部队追击溃兵，一边派人放火。

熊熊大火冲天而起，上万石粮食化为灰烬。

与此同时，赵虎带人冲进军械库，把能带走的武器都带走，带不走的全部烧毁。

一个时辰后，护**撤退。留下的是一片废墟和六百多具尸体。

陈永贵狼狈逃到太原，跪在阿济格面前：贝勒爷，小的该死！后勤大营被护**偷袭，粮草尽毁！

阿济格面色铁青，一脚把陈永贵踢翻：废物！三千人守不住一个大营？

贝勒爷息怒，旁边的梅勒章京劝道，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没了粮草，大军撑不了几天。

阿济格看着太原城头，心有不甘。再有三天，最多三天，太原必破。可是现在……

传令，他咬着牙，一字一顿道，留五千人继续围城，主力……撤回代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