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府的火光与杀声,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柴桑城沉寂的夜幕下激起千层浪。荀纬(叶安)在迷宫般的巷道中亡命奔逃,肺叶如同风箱般嘶鸣,双腿灌铅般沉重。他不敢回头,不敢停歇,身后那冲天火光和隐约传来的惨叫,如同索命的符咒,提醒着他仍在鬼门关前徘徊。
他不知道那些突袭张府的蒙面人是何方神圣,是敌是友。或许是青女派来接应的“月影”,或许是“暗羽”内部的清除者,亦或是另一股想浑水摸鱼的势力。但此刻,他无暇深究,唯一的念头是活下去,将怀中那关乎无数人性命的惊天秘密送出去!
他凭借连日来对柴桑街巷的熟悉,专挑最阴暗、最偏僻的小路穿行,如同一只受惊的狸猫,在阴影中跳跃潜行。夜巡的兵丁、打更的更夫,都成了他躲避的目标。汗水混合着血污(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溅上的)浸透了衣衫,冰冷的夜风一吹,刺骨生寒。
他必须尽快赶到听潮阁!王伯是否将蜡丸送到?苏掌柜是否收到了情报?这是唯一的希望!
约莫寅时(凌晨三点)左右,荀纬终于有惊无险地摸到了听潮阁的后巷。阁楼一片漆黑,寂静无声。他不敢贸然敲门,绕到侧面,找到一处便于攀爬的排水管道,咬紧牙关,忍着浑身酸痛,艰难地爬上了二楼一处敞着气窗的杂物间。
室内堆满杂物,尘埃遍布。荀纬悄无声息地落地,屏息凝神,侧耳倾听。整座楼阁死一般寂静,仿佛空无一人。他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难道苏掌柜出事了?还是这里本就是陷阱?
他小心翼翼地向记忆中的掌柜房间摸去。走廊昏暗,只有月光透过窗棂,投下斑驳的光影。经过一处转角时,他猛地顿住脚步!前方地上,隐约有一滩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色血迹!空气中弥漫着极淡的血腥味!
出事了!荀纬心脏骤缩,握紧了短剑。他贴着墙壁,缓缓靠近掌柜房间。房门虚掩着,里面漆黑一片。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房门,闪身而入,背靠墙壁,警惕地扫视室内。
房间内一片狼藉!桌椅倾倒,账簿散落一地,显然经历过激烈的搏斗!墙角处,苏掌柜瘫倒在地,胸口插着一柄匕首,双目圆睁,已然气绝!他手中,还紧紧攥着一角被撕破的衣襟!
荀纬如遭雷击,浑身冰凉!苏掌柜死了!情报线断了!是谁干的?顾闲的人?“颖考” network 的灭口?还是……“暗羽”的内斗?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踉跄一步,靠在门框上,几乎要瘫软下去。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冒险,难道就这样付诸东流?
不!不能放弃!荀纬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苏掌柜虽死,但蜡丸呢?王伯是否成功送达?苏掌柜临死前,是否已将情报传递出去?他强忍悲痛和恐惧,开始在房间里仔细搜寻。
他翻找散落的账簿,检查苏掌柜的尸身,甚至摸索了可能存在的暗格,却一无所获。蜡丸不见了!是被凶手搜走了?还是苏掌柜已将其转移?
就在他心灰意冷之际,目光忽然落在苏掌柜紧握的那角衣襟上。那衣料是上等的湖绉,绝非寻常百姓所有。他用力掰开苏掌柜僵硬的手指,取下衣角,就着月光细看。衣角内侧,用血画着一个极其潦草、几乎难以辨认的符号——那符号,竟与青女令牌上的云纹有几分相似!旁边还有一个模糊的“水”字!
是血书!苏掌柜临死前留下的线索!“水”?是指水路?还是……“水门”?柴桑水门!
荀纬心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苏掌柜是想告诉他,情报已通过水路由人送走?还是让他去水门某处接应?
无论如何,这是唯一的线索了!他必须去水门一探!
他不敢久留,将血书衣角小心藏好,对着苏掌柜的尸身深深一揖,转身迅速离开了这个死亡之地。
柴桑水门,是长江沿岸的重要码头,舟船云集,人员繁杂,亦是消息传递的枢纽。此刻天色未明,水门笼罩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只有零星几点渔火在江风中摇曳。
荀纬潜行至水门附近,躲在一堆货箱后,仔细观察。码头上静悄悄的,只有巡夜兵丁规律的脚步声和江水拍岸的哗哗声。他不知该去何处寻找线索,血书上的信息太过模糊。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东方天际已泛起鱼肚白。再等下去,天一亮,他这身狼狈模样,立刻就会暴露!荀纬心急如焚。
就在这时,一艘不起眼的乌篷小船,悄无声息地靠上了僻静处的一个小码头。船头站着一个头戴斗笠的艄公,正四下张望,似乎在等人。
荀纬心中一动,这船出现得蹊跷!他冒险从货箱后探出头,对着那艄公的方向,轻轻学了三声夜枭啼叫——这是他与青女约定的紧急联络信号之一(青女曾无意中提过)。
那艄公身体微微一震,目光立刻扫了过来,与荀纬视线对上。他微微颔首,做了个“快上船”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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