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江水刺骨,湍急的暗流如同无数只无形的手,撕扯着荀纬重伤的身体。意识在黑暗与剧痛的边缘沉浮,耳边只有水流奔涌的轰鸣和紫鸢急促的喘息声。他感觉自己在不断下沉,坠向无底深渊,唯有紫鸢紧抓着他手臂的那点力量,如同最后一根稻草,维系着他即将涣散的灵识。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大力将他拖出水面,重重摔在坚硬潮湿的河滩上。冰冷的空气灌入肺叶,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鲜血混着江水从口鼻中涌出。他勉强睁开被血水和江水模糊的双眼,模糊看到紫鸢正半跪在他身边,脸色苍白,气息紊乱,显然也受了不轻的伤,正迅速检查他的情况。
“还……死不了……”荀纬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试图撑起身子,却牵动全身伤势,眼前一黑,险些再次昏厥。
“别动!”紫鸢低喝一声,手法娴熟地连点他胸前几处大穴,暂时封住流血,又取出几粒丹药塞入他口中。“此地不宜久留,追兵随时会到!”
丹药入腹,化作一股暖流,勉强吊住心脉。荀纬强打精神,环顾四周。天色微熹,他们身处一处荒僻的岷江支流河滩,远处都江堰方向,依旧被不祥的血色光晕笼罩,隐约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和地动山摇的余波。显然,那边的混乱尚未平息。
“青女……姑娘她……”荀纬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最后那一瞥,青女独战群魔的身影,如同烙印刻在他脑海。
紫鸢动作一顿,沉默片刻,才低声道:“她既出手,自有脱身之法。眼下顾好你自己!”语气虽冷,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荀纬不再多问,知道此刻不是儿女情长之时。在紫鸢的搀扶下,他挣扎着站起,两人沿着河滩,向着下游林木茂密处踉跄逃去。每走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脏腑移位,经脉欲裂。若非听雨楼主三日来的秘法筑基和紫鸢的丹药,他早已油尽灯枯。
一路上,两人竭力隐匿行踪,避开可能的搜捕。沿途所见,触目惊心。江面漂浮着杂物和偶尔可见的肿胀尸体,岸边的村落一片死寂,百姓早已逃散一空。空气中弥漫着恐慌与毁灭的气息。“三星连珠”引动的天变与“锁龙井”的异动,显然已波及四方。
直到日上三竿,确认暂时安全后,两人才在一处废弃的樵夫木屋中停下歇息。紫鸢再次为荀纬处理伤口,她的医术极为高明,用的金疮药也非俗品,伤势总算暂时稳定下来。
“楼主……有何指示?”荀纬靠坐在墙边,喘息着问道。他深知,听雨楼主算无遗策,必有后手。
紫鸢取出水囊递给他,神色凝重:“楼主传讯,让我们在此等候接应。都江堰之事,已惊动各方。‘颖考’ network 虽受重创,阵法反噬,但‘镇海戟’是否彻底被毁,尚未可知。刘璋已派大军封锁都江堰周边,严查奸细。刘备、孙权乃至曹操的探子,恐怕也已闻风而动。此刻出去,无异自投罗网。”
荀纬心中一沉。果然如此!自己那一记“定元珠”,虽然搅乱了血祭,重创了“颖考”,但后果难料。如今各方势力目光齐聚于此,蜀中已成风暴之眼。
“那青女姑娘……”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紫鸢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她身份特殊,此番出手,已暴露行藏。‘月影’内部恐有变故,楼主令我们暂勿与她联络。”
内部变故?荀纬心中一凛。青女是“月影”的人?那听雨楼主与“月影”又是何关系?是合作?是统属?还是相互利用?这潭水,比他想象的更深。
“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荀纬压下疑虑,问道当下。
“等。”紫鸢言简意赅,“楼主自有安排。你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伤势。”
接下来的两日,两人便藏身在这破木屋中。紫鸢外出打探消息兼寻找食物药材,荀纬则全力运功疗伤。听雨楼主的筑基之功此刻显现出来,他恢复的速度远超常人。加之怀中的“听雨令”似乎亦有温养之效,丝丝清凉气息不断渗入经脉,修复着暗伤。
期间,紫鸢带回的消息一个比一个惊人:
——都江堰离堆山体局部崩塌,伏龙观毁于一旦,但宝瓶口等关键水利设施奇迹般未受严重破坏,岷江水势已渐趋平稳。血祭引发的异象正在消退。
——益州牧刘璋对外宣称,乃是“妖人作乱,引动地脉”,已派兵平定,擒杀妖首若干(实为替罪羊),并下令全境搜捕“颖考”余孽。但州牧府内部暗流涌动,张松称病不出,疑与此次事件有莫大关联。
——有传言称,当夜有神秘高手介入,破坏了妖人阵法,疑似“月影”或第三方势力出手。更有甚者,谣传“鬼金”现世,引得天地异变,但“神器”炼制失败,反噬其主。
——江东、荆州、乃至北方的探子活动频繁,各方势力对蜀中的关注达到顶点。
荀纬默默听着,心中波澜起伏。自己冒险一搏,虽未能彻底粉碎阴谋,但终究阻止了最坏的结果——“镇海戟”似乎并未成功炼成,都江堰也保住了,蜀中百姓免于一场浩劫。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只是,“颖考” network 根基深厚,此次受挫,绝不会善罢甘休。而那青铜面具人、“月主”等幕后黑手,依旧隐匿在暗处,威胁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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