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罗盘指引我挖了祖宗的坟。
辍学那天,我烧光了所有考古笔记。父亲留下的青铜罗盘却在灰烬中自行重组,指针疯狂指向祖祠地下。第一次盗掘,竟挖出西周时期的青铜棺椁。棺盖内侧刻着铭文:“林九川,自掘其墓者,永世不得超生。”而棺中躺着的,赫然是穿着现代服饰的——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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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三年,秋,空气里还残留着夏末最后一点燥热,却被图书馆后头那一把火烘得扭曲。
林九川面无表情,看着火舌舔舐过那些泛黄的纸页。一行行精心描摹的器型纹饰、密密麻麻的甲骨金文推论、还有那些被红笔反复圈画的遗址剖面图……都在橘红色的火焰里卷曲、焦黑,最终化作飞灰,带着一种刺鼻的焦糊味升腾起来,混入傍晚浑浊的天光里。
他辍学的消息没惊动任何人,这把火,算是告别。给燕京大学考古系,也给那个曾经埋在故纸堆里、做着复原历史大梦的自己。
灰烬尚温,余焰明灭。
林九川踢了踢脚边散落的几本书,转身欲走。就在此时,那堆灰烬深处,有什么东西突兀地响了一下。
极其轻微,像是什么机括被强行扳动。
他猛地回头。
火光映照下,一件物事正从纸灰的中心缓缓“浮”起。是那个青铜罗盘,他父亲失踪前死死攥在手里、最后连同几件遗物一起寄回来的东西。他一直以为这只是个粗糙的仿古工艺品,边缘锈蚀得厉害,刻痕模糊不清。
可现在,它表面的铜锈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露出底下暗沉冰冷的青铜本体。那些原本被污垢填满的刻痕缝隙里,流淌出极细微的、仿佛有生命的幽绿微光。罗盘在他眼前无声地分解、旋转、重新咬合,严丝合缝,宛如新生。
指针疯了似的狂转,搅动着周围的空气,发出低低的、令人牙酸的嗡鸣。转了不知多少圈后,猛地定住,铁钉一样指向一个方向——林家早已荒废多年的祖祠。
林九川感到自己胸腔里的那颗东西,也跟着那指针,狠狠一顿。
……
夜浓得化不开。林家祖祠塌了半边,残垣断断壁隐在及腰深的荒草里,像巨兽坍塌的骨骸。夜枭在远处的老树上怪笑了一声。
林九川手里攥着一把偷摸搞来的工兵铲,铲尖碰到硬物,发出“铿”一声轻响,震得他虎口发麻。他动作僵住,屏息听了半晌,只有风声掠过草尖。
他吐掉嘴里叼着的手电筒光柱向下移去,昏黄的光圈里,泥土之下,隐约露出一角非天然的青黑色,上面似乎蚀刻着某种繁复的纹样。
鬼使神差,他想起那个在灰烬中重生的罗盘,此刻正贴在他胸口的口袋里,冰得像块永不会化的寒冰。
他加快了动作,铲子纷飞,泥土被不断抛出身后的坑。那青黑色的物体越来越大,逐渐显现出令人心悸的轮廓——一具棺椁。青铜棺椁。
西周时期特有的那种厚重、威严,带着穿越三千年的死寂,蛮横地撞入他的视线。棺椁表面覆盖着层层叠叠的云雷纹、夔龙纹,在电筒光下泛着幽冷、诡异的光泽。保存得惊人完好,仿佛昨天才下葬。
可林家祖祠底下,怎么会有西周棺椁?
冷汗顺着他的脊柱沟往下淌。事情不对,远远不对。但一种近乎自毁的冲动攫住了他,父亲的脸、燃烧的笔记、疯转的罗盘……交织成一张网,逼着他继续。
他在棺椁边缘找到了一道几乎难以察觉的缝隙。他咬着牙,将工兵铲的铲头楔进去,全身的重量压上去,肌肉绷紧,额角青筋暴起。
“嘎吱——吱呀——”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在死寂的夜里爆开,刺得人耳膜生疼。沉重的棺盖被他一点一点,艰难地撬开一道缝隙。
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率先涌出,不是腐臭,而是一种陈旧的、像是尘封了千百年的墨香和金属锈混合的味道。
他喘着粗气,将手电光猛地投向棺内。
光柱先是落在棺盖内侧。
那里,密密麻麻刻满了西周金文,深峻无比,仿佛蕴含着某种恶毒的诅咒力量。但诡异的是,他看懂了——就像有人在他耳边用最恶毒的语气吟诵:
“林九川,自掘其墓者,永世不得超生。”
嗡——
大脑一片空白,血液似乎瞬间冻结。他的名字?怎么会是他的名字刻在西周的青铜棺上?!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脏。他几乎是凭借本能,手电光颤抖着、不受控制地向下移去,照亮了棺椁的内部。
棺内铺着厚厚的、颜色暗沉的织物,依稀能看出曾经的华美。而在那织物之上,平静地躺着一具躯体。
穿着再熟悉不过的衣物——那件他常穿的灰色连帽衫,洗得有些发白,袖口还有一道明显的、被烟灰烫出来的焦痕。牛仔裤,以及脚上那双限量版的、他省吃俭用攒钱买的运动鞋。
视线一点点上移,掠过那具身体的胸膛,脖颈,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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