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写着“7”的报纸碎片,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余则成的神经末梢。他反复检视信封和碎片,没有任何指纹、气味或特殊标记,干净得令人心寒。信息来源完全无法追溯,仿佛是从虚空中直接递到他手中的审判书。
坐标被确认了。但这确认本身,就是一个更大的谜团。
是组织在用这种方式向他传递信息,确认西站旧区的线索可信?还是陆桥山布下的、更加阴险狡诈的陷阱?故意抛出诱饵,等他这条鱼主动咬钩?昨夜那试图潜入的声响,与这清晨出现在门缝下的信封,是否存在着某种关联?
【危机感知】在识海中持续闪烁着不祥的红光,强度不高,却如同附骨之疽,提醒着他无处不在的危险。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落入蛛网的飞虫,四周看似空无一物,实则杀机暗藏,每一根丝线的颤动都可能预示着捕食者的靠近。
他将碎片小心翼翼地用油纸包好,藏入一个空了的雪花膏铁盒,再塞进厨房米缸的最深处。现在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他需要更多的信息,需要看清这盘棋到底是谁在执子。
回到站里,气氛比昨日更加凝滞。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胶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阻力。
马奎果然没有来。行动队那边传来消息,说马队长“身体不适”,在家休养。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是陆桥山那份打到总部的黑材料开始发酵了。马奎要么是在紧急“处理首尾”,要么就是被暂时停职审查。
陆桥山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大门紧闭。但透过偶尔开合的门缝,能看到他脸上那种混合着阴鸷与亢奋的神情,像是一只刚刚撕咬下猎物一块血肉的豺狼。他看人的眼神更加锐利,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怀疑,尤其是在看到余则成的时候,那目光几乎要将他剥皮拆骨。
安娜的身影也更加频繁地出现在陆桥山办公室附近,她依旧妆容精致,步履从容,但眼底深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和急于掌控局面的迫切,没能逃过余则成【人物档案】更新时的细微捕捉。陆桥山的得势,就是她的得势,但同样,陆桥山的疯狂,也可能将她拖入万劫不复。
吴敬中依旧稳坐钓鱼台。他召见了行动队的副队长,询问了日常工作,对马奎的“病假”不置一词。他也找了陆桥山谈话,内容无人知晓,但陆桥山出来后,脸上的戾气收敛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难测的阴冷。
下午,余则成被吴敬中叫去。
“则成啊,坐。”吴敬中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手里把玩着一支精致的钢笔,“马奎的事情,听说了吧?”
“听到一些风声。”余则成谨慎地回答。
“嗯。”吴敬中放下钢笔,身体前倾,目光平和却带着压力,“总部那边过问了一下,不是什么大事,但影响不好。陆处长那边,证据……似乎有些眉目。”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余则成的反应:“你怎么看?”
余则成心念电转。吴敬中这是在试探他是否牵涉其中,还是在评估他与陆桥山、马奎之间的关系?
“站长,我对马队长具体的事务了解不多。”余则成避重就轻,“不过,站里最近接连出事,李队长重伤,马队长又……确实需要稳定。一切还是要以站长的判断为准。”
他把皮球踢了回去,同时暗示站内不稳,需要吴敬中这个掌舵人掌控局面。
吴敬中笑了笑,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是啊,稳定压倒一切。则成,你是站里的老人了,业务能力强,也懂得分寸。码头区那边,还有之前‘佛龛’的线索,不能断。我希望你把精力都放在这上面,其他的事情,少掺和。”
这是警告,也是划清界限。吴敬中不希望他卷入陆桥山和马奎的争斗,至少明面上不希望。他需要余则成继续发挥“鲶鱼”的作用,但又不能让他把水彻底搅浑。
“是,站长,我明白。”余则成恭敬应道。
从站长办公室出来,余则成更加确信,吴敬中乐于见到陆桥山和马奎互相消耗,只要不影响到大局和他自身的权威。而自己,目前还是他棋盘上一枚有用的棋子。
但这枚棋子,随时可能被舍弃。
必须尽快破局!西站旧区的坐标,像黑暗中唯一闪烁的微光,吸引着他,也可能是焚烧一切的火焰。
他回到机要室,盛乡立刻送来了几份需要处理的电文。在交接文件时,盛乡的手指似乎无意地碰了一下余则成的手背,动作轻微,但余则成立刻感觉到,一个极小的、硬硬的纸卷被塞进了他的掌心。
余则成面不改色,接过文件,自然地握拢手掌,将纸卷藏住。“辛苦了。”他淡淡说了一句,便坐下开始看文件。
盛乡低着头,快速离开,脚步略显匆忙。
余则成的心跳有些加速。盛乡?这个他一手提拔、看似单纯的年轻人,竟然也是……?是组织的人,还是陆桥山的试探?
他借着翻阅文件的掩护,迅速将纸卷展开。上面只有一行用密写药水书写的、需要特定显影方式才能看清的小字,但余则成凭借【信息破译】的辅助,勉强辨认出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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