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的身影消失在酒店旋转门后,如同水滴融入大海,只留下余则成站在街角的阴影里,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那个与陆桥山在清雅茶楼秘密接头的“老猫”,竟然是总部派来的技术专家安娜!这个发现彻底颠覆了他之前的许多推测,也将局势推向了一个更加复杂和危险的境地。
安娜是什么身份?她为谁工作?总部?还是某个隐藏在更深处的势力?她与陆桥山的交易内容是什么?是关于码头区的无线电信号,还是关于他余则成?亦或是关于那个神秘的“佛龛”?
无数个问题挤压着他的神经,让他感到一阵眩晕。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沿着街道慢慢走着,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可能带来的影响。
首先,安娜的卷入,意味着总部层面可能有人对天津站的情况,特别是码头区的事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或者……不信任。派技术专家下来,表面上是协助工作,暗地里却与情报处长秘密接头,这本身就极不寻常。
其次,陆桥山与安娜勾结,其目的绝不仅仅是为了捞取情报差价那么简单。他们很可能在策划一个更大的阴谋,而这个阴谋,很可能危及到他的潜伏任务,甚至组织的安全。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安娜知道他的存在吗?如果她知道,那她是否也知道“峨眉峰”这个代号?如果她知道,那么她与陆桥山的这次接头,是否与自己有关?那张诬陷他的纸条,会不会也有安娜的参与?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不断缩小的包围圈中,而安娜的出现,像是给这个包围圈又加上了一道坚固的锁链。
他必须立刻将这个消息传递给秋掌柜!安娜的身份太敏感,她的出现可能意味着斗争层级已经提升,组织上必须及时调整策略。
他不能再等待常规联络周期。他需要再次动用紧急标记。
当晚,余则成以检查监听记录为由,再次留在办公室。等到夜深人静,监听员也换成了夜班人员,精神略有松懈时,他再次故技重施,利用极其短暂的机会,在监听设备的背景噪音中,留下了那个代表“有紧急重要情报”的特定频率干扰信号。
这一次,他更加紧张,也更加期待。安娜的出现,让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风暴即将来临。
信号发出后,他回到宿舍,几乎一夜未眠。第二天,他顶着微黑的眼圈来到站里,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内心的焦灼只有自己知道。
一整天,他都在留意着任何可能的回应,无论是通过死信箱,还是其他意想不到的方式。然而,直到下午下班,一切都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异常。
难道组织没有收到信号?还是他们需要时间核实安娜的身份?
就在他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办公室的时候,盛乡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需要归档的文件。在余则成签字时,盛乡再次借着身体的遮挡,快速地将一个揉成团的小纸条塞进了余则成的笔筒下面。
余则成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签完字,等盛乡离开后,才立刻取出纸条展开。
上面是盛乡那熟悉的笔迹,内容却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主任,刚听到总务处的人闲聊,说陆处长昨天下午申请调用了一笔数额不小的特别行动经费,用途标注是‘高价值线人奖励及设备购置’,但审批流程走得很快,好像是……走了总部某个部门的特批渠道。”
特别经费!总部特批!高价值线人奖励及设备购置!
这几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如同几道闪电,劈开了余则成脑中的迷雾!
陆桥山申请的这笔经费,很可能就是支付给安娜的“奖励”!而所谓的“设备购置”,很可能就是指安娜带来的那些技术装备,或者他们计划用于下一步行动的设备!“总部特批”更是印证了安娜背后有总部高层支持!
陆桥山和安娜,果然在进行着一个涉及总部高层的秘密计划!而这个计划,需要大量资金和特殊设备!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余则成感到事态正在迅速失控。陆桥山和安娜的组合,能量远超他的想象。他们有钱,有技术,有总部背景,还有陆桥山在天津站内部的权力和资源。
他必须尽快弄清楚他们的计划内容!
他将纸条烧掉,清理干净。盛乡带来的消息,虽然零碎,但价值连城,进一步证实了陆桥山和安娜之间的紧密联系和巨大图谋。
现在,他面临着一个极其艰难的选择:是继续暗中调查,等待组织指示,还是冒险采取更积极的行动,比如尝试窃听陆桥山或者安娜?
前者相对安全,但可能错失良机;后者风险极高,一旦失败,万劫不复。
就在他权衡利弊之际,桌上的内部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刺耳的铃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余则成深吸一口气,抓起听筒:“喂,我是余则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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