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走廊墙壁,汲取着苏晚星身上最后一丝温度。
她背靠着它,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着,像一片在狂风中即将碎裂的枯叶。
手腕处传来钻心的剧痛,顾君宸方才那几乎捏碎骨头的力道,留下来的淤紫,在昏暗壁灯下显得格外狰狞。
她抬起另一只手,用力地、近乎自虐地擦拭着红肿刺痛的嘴唇。
指腹擦过被咬破的唇角,带下一点殷红的血迹,混着屈辱的泪水,一片狼藉。
可无论她怎么擦,口腔里那股属于他的、冷冽的雪松气息,如同附骨之蛆般,怎么也驱散不掉。
苏晚星的指尖,无意触碰到颈间冰凉的金属。
那是母亲在她十八岁生日时送的星月项链,现在是苏家仅存的体面象征。
她死死攥住那枚小小的月亮,锋利的边缘深深硌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
现在,唯有这真实的痛感,才能稍稍压下,心口那几乎将她溺毙的屈辱和恐慌。
厚重的门扉隔绝了门外崩溃的微光,门内,是凝固的星河与死寂。
顾君宸站在原地,雕塑半蹲额身影在流动的虚假银河下显得异常孤寂。
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尖残留着一抹不属于他的、微湿的触感——是她挣扎时蹭上的眼泪和……血迹。
“她怎么敢……”
低沉的、压抑着风暴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暴怒,“用那种眼神看我?”
那眼神,像看一个肮脏的、令人作呕的刽子手,充满了纯粹的恐惧和憎恶。
一股无名邪火猛地窜上心头!
他骤然转身,抄起酒柜边那瓶1945年的罗曼尼康帝,没有丝毫犹豫,狠狠砸向冰冷的墨玉地面!
“砰——!!!”
水晶瓶身碎裂的巨响刺破死寂。
深红色的酒液如同滚烫的鲜血,瞬间泼溅开来。
染红了银灰色的西伯利亚狼皮毛毯,蜿蜒流淌,浸透了昂贵的地毯,散发出浓郁醇厚却又带着毁灭气息的酒香。
碎裂的水晶残渣,在星光的折射下,闪烁着冰冷而无望的光芒。
男人的胸膛剧烈起伏,目光扫过床头那座鎏金黑钻的古董钟。
匕首造型的秒针,竟在他砸瓶的震动中,停在了冰冷的“XII”位置(午夜零点),凝固不动。
仿佛时间也在此刻停滞,为这场失控的毁灭默哀。
就在这时,他书桌一角嵌入墙壁的监控屏幕,无声地亮起一个小窗口。
画面里,是走廊冰冷的角落,那个纤细的身影正蜷缩着,肩膀无声地抽动,像一只被遗弃在暴风雪中的幼兽。
顾君宸的目光适时盯在屏幕上,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暴怒的火焰仿佛被某种更深的、无法言喻的东西瞬间浇熄,只留下一种近乎窒息的空洞。
鬼使神差地,他将那只沾染了苏晚星的眼泪和血迹的指尖,缓缓地、近乎虔诚地,覆上了自己冰冷的唇瓣。
“苏小姐。”
突然,容姨如同幽灵般悄然出现在走廊尽头。
她手中托着一个银质托盘,上面放着消毒药水和纱布。
“顾先生吩咐,请您处理伤口。”
苏晚星像受惊的兔子猛地抬头,迅速抹掉脸上的狼狈,强撑着站起来。
手腕的剧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
她沉默地跟着容姨,走向庄园深处一间冰冷的医务室。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动作娴熟地为她红肿破皮的嘴唇和几乎发紫的手腕上药,冰凉的药膏带来短暂的舒缓,却抚不平心头的寒冰。
“苏小姐。”
医生处理完,状似无意地低声开口:
“疗养院那边凌晨传来消息,您母亲温婉仪女士,并发症导致突发急性心衰,情况危急……”
轰——!
这个消息,如同一个惊雷在苏晚星耳畔炸开!
她瞬间脸色惨白如纸,猛地抓住医生的手臂,指尖用力到泛白:
“我妈妈她……她现在怎么样?!
我要去看她!求求你,借我电话,让我打个电话!”
医生面露难色,看向一旁的容姨。
容姨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
她没有拿手机,反而从托盘下抽出一份崭新的文件,递到苏晚星面前。
封面上冰冷的黑体字,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她的眼里——
《特别‘助理’协议——附加条款》
“苏小姐,”容姨的声音不带一丝起伏。
“根据附加条款第一条:乙方在协议期内,需完全切断与协议无关的外部联系,包括但不限于电话、网络通信及私人探访。
以确保全身心投入‘角色’的塑造。
违者,甲方有权立即终止对令堂的一切医疗援助。”
最后一丝希望的光,熄灭了……
苏晚星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
她看着那份附加条款,又看看容姨面无表情的脸,巨大的绝望如同深海,瞬间将她吞没,连挣扎的力气都被抽空殆尽。
母亲在生死线上挣扎!
而她,被囚禁在这座金丝牢笼里,连听到母亲的声音的权利都被剥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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