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的屋子里,油灯的光晕将几个人的影子映在墙壁上,扭曲变形,如同他们此刻各怀的鬼胎。
“王头领,消息可靠吗?”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压低了声音,他是旧梁山过来的一个副将,姓李。
“千真万确。”王虎端起酒碗,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得意,他将碗中酒一饮而尽,重重地砸在桌上。“我亲眼看着信鸽飞向汴京,枢密院的安大人那边,肯定已经收到了。林冲的火药,哑了!”
他环视一圈,看着众人脸上将信将疑又带着几分贪婪的神色,心中愈发快意。
“诸位兄弟,咱们跟着他林冲,图个什么?还不是封妻荫子,搏个前程。可他呢?又是《约法三章》,又是提拔那些泥腿子,什么牛二愣,什么小石头,连娘们都能领田契了!他眼里还有我们这些当初陪他上山的老兄弟吗?”
“王哥说的是!”另一个头领附和道,“他这是要削我们的权!如今他火器失灵,前线后撤,正是自乱阵脚。朝廷大军一到,他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王虎满意地点点头,压低声音,凑近众人:“安大人那边已经许诺了。只要我们能在朝廷大军兵临城下之时,打开山门,里应外合,助天兵拿下二龙山,我,就是这二龙山的副总管!而诸位兄弟,官升三级,赏银千两,家眷还能迁入汴京,享一世富贵!”
富贵二字,像一根火柴,瞬间点燃了屋子里所有人的**。
“干了!”李副将一拍大腿,“他林冲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整天把规矩挂在嘴边,他的规矩,能有朝廷的官印大?”
“对!干了!”
“听王头领的!”
屋内的气氛瞬间热烈起来,众人推杯换盏,仿佛已经看到了金灿灿的官印和白花花的银子。
王虎举起酒碗,高声道:“来!预祝我们,旗开得胜,前程似锦!”
……
与此同时,汴京以北,黄河渡口。
白马渡,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此刻,渡口南岸,数千名禁军在此安营扎寨,旌旗招展,连绵十数里。
中军大帐之内,灯火通明。主将魏鹏正搂着一个歌姬,喝着从汴京带来的美酒。他乃是枢密院副使的侄子,靠着关系才得了这个“征讨先锋”的美差。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趟武装游行,来捡现成的功劳。
“将军,斥候回来了。”一名亲兵在帐外禀报。
“让他进来。”魏鹏有些不耐烦地推开怀里的歌姬。
斥候满身尘土地走进来,单膝跪地:“启禀将军,二龙山匪军前线确实已后撤三十里,收缩不出。据探子回报,其山寨内部正在清查内鬼,人心惶惶。林冲更是暴怒,似乎要对旧部下手。”
“哈哈哈!”魏鹏闻言大笑,一脚踢翻了面前的酒案。“好!好一个林冲!没了火器,他就是个没牙的老虎!还敢内斗?真是自寻死路!”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用马鞭指着二龙山的方向,意气风发。
“传我将令!全军休整三日,三日后,饱餐战饭,一鼓作气,踏平二龙山,活捉林冲,献俘阙下!”
“将军英明!”帐内众将齐声吹捧。
魏鹏很是受用,大手一挥:“今夜,犒赏三军!让伙夫把好酒好肉都拿出来!待本将军破了二龙山,官家面前,人人有功!”
一时间,整个军营都沉浸在即将到来的胜利喜悦之中。士兵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巡逻的哨兵也懈怠了许多。他们都收到了消息,二龙山最厉害的火药已经废了,这一仗,不过是去捡军功罢了。
夜色渐深,月亮躲进了云层。
黄河北岸的芦苇荡里,周铮趴在冰冷的泥地里,透过特制的千里镜,静静地观察着对岸灯火通明的军营。
他身后,三百名雷霆营的将士,人衔枚,马裹蹄,悄无声息地潜伏在黑暗中。六门黑沉沉的“震山雷”已经被拆解开,由骡马驮运,此刻正被迅速地重新组装起来。
“炮长,都准备好了。”一名队率凑到周铮身边,声音压得极低。
周铮放下千里镜,吐出一口浊气。对岸的军营,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景象。那些旗帜,那些号令,曾是他为之奋战的一切。而现在,他却要亲手将其摧毁。
他的手指摩挲着腰间的佩刀,那上面还刻着他当年禁军的番号。
“统帅的训词,还记得吗?”周铮没有回头,声音平静。
“记得!”队率挺直了腰杆,低声背诵,“一炮定局,不滥杀,不逞凶,只为止战!”
“好。”周铮眼神重新变得锐利。“我们的目标,不是杀伤多少人。而是要打掉他们的胆气,烧光他们的粮草,让他们变成一群没饭吃的饿狼。然后,滚回汴京去。”
他抬起手,指向对岸军营中灯火最亮、防卫也最严密的一处。
“看到那片营帐了吗?那是他们的粮草和军械所在。统帅说过,打蛇打七寸,一支没了粮草的军队,就是一条断了脊梁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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