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斥候嘶哑的呼喊,仿佛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帅府大厅内刚刚燃起的喜悦火焰上。
“梁山‘大刀’关胜,亲率五千精锐马军,直扑大名府!”
“哗——”
整个大厅瞬间炸开了锅。
刚刚还因为鹰愁涧大捷而面露喜色的众将,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住的是错愕与震怒。
“什么?!”鲁智深豹眼圆睁,一把将面前的酒碗拍在桌上,酒水四溅,“宋江那厮,安敢如此!他这是要断咱们的根!”
他霍然起身,蒲扇般的大手已经握住了禅杖:“哥哥!给洒家三千人马,洒家这就杀回大名府,把那姓关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武松没有说话,但那只按在戒刀刀柄上的手,青筋毕露,已然表明了他的态度。
种师道花白的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川字。他快步走到巨大的沙盘前,手指在云州与大名府之间来回比划,脸色愈发沉重。
“关胜……此人老夫有所耳闻,乃汉末名将关云长之后,一手青龙偃月刀出神入化,更兼深通兵法,是梁山泊马军第一悍将。”
他抬起头,看向林冲,语气里满是忧虑:“他率领的五千马军,皆是梁山精锐,来去如风。从梁山泊到大名府,快马加鞭,不过三四日路程。而我们现在身处云州,就算立刻发兵,步骑混杂,至少也需七日才能赶到。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朱武军师虽然智谋过人,”种师道顿了顿,继续分析道,“但他毕竟是文人,大名府兵力虽有,却多是新募之兵,未经战阵。面对五千精锐骑兵的冲击,恐怕……凶多吉少!”
一时间,大厅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明白,宋江这一招釜底抽薪,打得又准又狠。
云州虽下,但根基未稳,人心未附。大名府才是他们真正的后方,是粮草辎重的来源,是所有将士家眷的安身之所。
一旦大名府失守,华夏军便成了无根的浮萍,军心必将大乱,刚刚凝聚起来的大好局面,将毁于一旦。
就在众人或焦急、或愤怒、或忧心忡忡之际,一直沉默不语的林冲,终于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脸上,没有众人预想中的惊慌失措,甚至连一丝怒意都看不到。
他只是平静地走到沙盘前,看着上面代表关胜大军的红色小旗,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致命的威胁,倒像是在审视一个主动送上门来的猎物。
“都慌什么。”
林冲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瞬间让嘈杂的大厅安静了下来。
他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沙盘上“大名府”的位置。
“宋江,他还是老样子。”林冲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说不清是嘲弄还是感慨的意味,“总喜欢用兄弟的命,去赌他自己的前程。”
“他派关胜来,无非是想告诉天下人,也告诉我们,离开他宋江,离开梁山,就是死路一条。他要用关胜的刀,砍断我们的脊梁,把我们逼回他划定的那条招安死路上。”
林冲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鲁智深和种师道的脸上。
“你们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像智深兄弟说的那样,立刻点兵,杀回去救援?”
鲁智深正要点头,却被林冲抬手制止了。
“不。”林冲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吐出一个字。
“我们若是现在回去,就正中了宋江的下怀。”
他手指在沙盘上重重一划,从云州划向大名府,又从梁山泊划向大名府,形成了一个清晰的夹击之势。
“关胜五千铁骑,其锋在速。我们若是率大军回援,必然被他拖着鼻子走。他可以围点打援,可以在我们疲于奔命的路上设伏,甚至可以趁我们回援之时,与朝廷大军前后夹击,将我们一举歼灭在河北平原上。”
“到那时,我们才是真正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种师道听得连连点头,林冲的分析,与他心中的判断不谋而合。但他更加疑惑了:“那……依林帅之见,大名府之围,该当如何解?”
林冲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老将军,骑兵最强的地方是什么?”
种师道一愣,下意识地回答:“自然是其无与伦比的冲击力和机动力。”
“没错。”林冲点了点头,“那它最弱的地方呢?”
“这……”种师道沉吟起来。骑兵之弱,在于后勤补给困难,不善攻坚,不善山地水网作战……但眼下大名府地处平原,这些弱点似乎都无从谈起。
林冲看着众人困惑的表情,淡淡一笑。
“它最强的地方,就是它最弱的地方。”
“骑兵的冲击力,来自于它的速度和阵型。一旦它失去了速度,停了下来,那它就是一堆挤在一起的活靶子。比步兵还脆弱。”
林冲拿起一枚代表华夏军的黑色棋子,没有放在回援的路上,而是直接放在了“大名府”的城池之内。
“所以,我们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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