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莫名其妙被赋予金融属性的东西,往往不是为了洗钱,而是沦为行贿的工具。
像高价艺术品、烟酒、古董文玩这些,归根结底是充当权力寻租的中间筹码。
随车前往看守所的老舅,怀里抱着茅台。一想到自己每个月得给媳妇买水果、给老爹买茅台,就觉得压力山大。
“我那点工资够不够花啊?要不我都上缴了算了。”
别管是交家里还是交媳妇,总好过自己为这些事头疼。
前往看守所的路上,车子还经过一个村子。
老舅看着这村子透着股不伦不类的繁华,突然嘟囔了句:“穷乡僻壤的,真他妈有钱。”
不怪他这么想,哪个乡下一排排二层小楼,楼下新修的柏油马路,在周围电线杆子都不多的情况下,还有整齐的一排路灯?
知道的这是十三线城市下属贫困县的一个偏远山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塔寨呢。
就连林洛都忍不住摇头。
“哎,医院、学校、监狱,都是能把一家人乃至一整个家族一辈子的积蓄都填进去的地方——围着这些地方转的人,当然有钱赚了。”
难得见到林洛都感叹,老舅侧目道。“所以,你就这么巴结严世宽。”
“你看你,你总觉得你不如严叔,所以我对严叔的任何热情的行为,在你看来都是巴结,你这是明显的自卑啊。你要改变心态。”林洛感觉到了老舅这不只是面对一步领先他就步步领先他的严世宽有些自卑,甚至还有点吃醋。
当然是吃自己这个外甥的醋。
于是,他像是哄小孩一样,很是耐心的教。
“你现在啊,也是有正经工作的了,单位也不错,是可以和人家严叔平等交往的了。你对他热情,他也会回馈给你热情,这种交往和你在胡同里混社会,玩义气的那一套不一样,虽然很假,但是很实惠,彼此都能帮得上对方的忙。”
说着林洛还拍了拍老舅,这动作更像是哄孩子了。
“当流氓是没有前途的,乔老四传说中很牛逼,当流氓的都以为混最大了,也就混他那样了呗?可实际情况呢?他的牛逼在于发话办他的人牛逼,他本身就是姚一飞的马仔。说句不好听的,严叔要是不学好,能培养出很多个乔老四来,你也一样。”
老舅不知道姚一飞是谁,可是乔四爷的名头谁没听到,本着迷信林洛话的原则,他咂舌道。“严世宽现在这么牛逼了?”
他还能培养出乔四爷来?我咋这么不信呢。
林洛当着出租车司机面也没法解释啊,那司机已经开始竖耳朵听,甚至都准备好介绍犯人家属给车上这俩大人物认识了。
他只能含蓄道。
“等你到单位了,你就明白,你和乔四这两种人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了。所以,你别对严叔抱那么深的成见,以前人家不待见你,是因为你那会儿就是个街溜子,你混再牛逼也就一乔四。而现在,你得跟人家好好相处,因为都是自家同志,能有什么大矛盾?不都是为了更好地为人民服务吗?”
说来说去,还是劝自己和严世宽和好,老舅又有小脾气了。
“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严世宽当初怎么挤兑我的?见了我连句话都没有,好几次让我下不来台——他最瞧不起的就是我!”
确实,当初严世宽确实瞧不起老舅,姥姥说,俩人小时候好的像一个人似的,后来连话都不说了,就是因为人家是真的瞧不起。
于是,林洛扫了眼老舅。“说得好像你干过什么让人瞧得起的事似的。”
你让人瞧不起不是太正常了,赵红兵,刘勇,加代这些家伙,哪个是他们这种家世的人家,能瞧得起的?
同样的出身,别人当外交官,当祁同伟,当高育良,你当常春虎,你让人怎么瞧得起。
抱怨没有换来安慰,老舅更按捺不住了。
“不是,你可是我亲外甥!你怎么能向着外人啊?他严世宽比我强在哪儿了?不就是早毕业两年吗?那也算他的本事吗?我要是早毕业一年,现在都该是司法所的法警了!”
时运不济这种事没法说,就连林洛也跟着感慨道。
“命好本身就是能耐,不服不行。别说差两年了,就算差一秒投胎,那都得死好几亿的。”
“你这孩子,怎么……”老舅也说不上来,这些话从一个十三岁孩子嘴里说出来到底算什么,只觉得透着股不合年纪的油滑。
“行了,别墨迹了,到了。”林洛先下了车,下车前还嘱咐道:“别绷着个脸,热情点。往后谁用不着谁啊?都是朋友。记住了,你现在是个有用的人,得跟那些同样有用的人打交道。”
教不会,那就只有硬塞了。
老舅也跟着下了车,嘴里不服道。“我又不是没朋友,我跟他玩什么?”
这话让林洛忍不住笑了。
“呵呵,你那些朋友现在就在里面,正让人‘玩’呢。你要是不跟严老板处好关系,你那些朋友连屎都快夹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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