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为营，伺机而动 第63章 父亲的苦衷

顾衍之书房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琥珀，包裹着苏晚撕心裂肺的哭声和顾衍之压抑的呼吸声。那段六年前的录音，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粗暴地撬开了尘封的往事，露出了底下鲜血淋漓的真相。苏晚蜷缩在地毯上，身体因剧烈的情绪波动而颤抖，泪水浸湿了顾衍之胸前的衣襟。那不是委屈的泪，而是为这六年错付的恨意、为父亲不堪的抉择、更为顾衍之独自承受的屈辱和痛苦而奔涌的、滚烫的洪流。

顾衍之紧紧抱着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手臂收得极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弥补那六年的分离。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沉稳的心跳和温暖的怀抱，无言地传递着支撑的力量。此刻，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

不知过了多久，苏晚的哭声渐渐变成了低低的啜泣，最终归于沉寂。她从他怀中抬起头，眼睛红肿，脸上泪痕交错，但眼神却不再是崩溃的茫然，而是一种被泪水洗涤后的、带着痛楚的清明。

“那个录音……”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你是怎么拿到的？”

顾衍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动作轻柔，眼神却深邃如夜：“那天晚上，你父亲来找我之后，我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他当时的恐惧不像是装的。我留了心，在书房装了临时的录音设备。后来，我顺着‘支票’和‘蓝海’的线索去查，才拼凑出完整的真相。”

苏晚的心又是一阵刺痛。原来他早就知道，却隐忍了六年。“所以，你收下支票，是为了……”

“是为了稳住他，也是为了保护你。”顾衍之接过她的话，语气平静，却带着沉重的力量，“当时的情况，如果我拒绝支票，当场揭穿他，只会逼得‘蓝海’狗急跳墙，对你父亲，对你，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收下支票，做出决绝的姿态，是当时我能想到的、最快让你脱离风暴中心的方式。至少……能暂时保住你父亲，不让你承受更直接的打击。”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我知道，你会恨我。但恨我，比让你知道你父亲的行为，或者让你卷入更危险的漩涡，要好承受得多。”

苏晚闭上了眼睛，泪水再次无声滑落。她想起了父亲临终前，紧紧握着她的手，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尽的愧疚和未说出口的千言万语。他一直说着“对不起”，她一直以为是为了公司……现在才明白，那声“对不起”里，包含了多少对她的亏欠和对顾衍之的悔恨。

“我父亲……他后来，是不是找过你？”苏晚轻声问，带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她希望父亲在事后，至少尝试过弥补。

顾衍之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找过。在你离开大概一年后，苏氏的状况稍微稳定了一些，他偷偷来找过我一次。他想把钱还给我，想让我去找你解释清楚。”

顾衍之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弧度：“但我拒绝了。我告诉他，事情已经发生了，解释只会让你更痛苦。我让他守口如瓶，好好经营公司，照顾好你。至于其他的……交给我来处理。”

苏晚的心沉了下去。原来，父亲尝试过挽回……但顾衍之为了不让她承受真相的残酷，选择了将错就错，独自背负了一切。这份守护，沉重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他后来……一直很愧疚。”顾衍之的声音低沉下来，“尤其是你进入星烁之后，他大概猜到我一直在关注你，更加无颜面对我。他的病……很大程度上，是郁结于心。”

最后一块拼图，严丝合缝地嵌入了位置。父亲晚年的郁郁寡欢，他对她事业小心翼翼的关切，以及临终前那无法释怀的遗憾……一切都有了答案。他不是不爱她，正因为他爱她，才会在极端恐惧下做出那个愚蠢的决定，也正因为爱她，才会在事后被无尽的愧疚压垮。

恨意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弥漫心间的、无边无际的悲伤和理解。对父亲的，对顾衍之的，也是对命运弄人的。

“都过去了，苏晚。”顾衍之捧起她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那里面是历经沧桑后的坚定和温柔，“所有的误解、伤害、分离，都结束了。从现在起，我们之间，再也没有秘密，也没有任何力量，能再把我们分开。”

苏晚望着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映照着她狼狈却不再迷茫的脸。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将积压了六年的沉重过往都呼了出去，然后，缓缓地、坚定地点了点头。

“嗯。”她伸出手，紧紧回抱住他，将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声音闷闷的，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力量，“我们……一起。”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是一个郑重的誓言，宣告着与过去彻底告别，也宣告着他们真正意义上的、全新的开始。

窗外的天色已经蒙蒙亮，晨曦透过窗帘的缝隙，为昏暗的书房带来一丝暖意。相拥的两人，在经历了真正的暴风骤雨后，终于迎来了雨过天晴的平静。过去的阴影或许无法完全抹去，但它再也无法遮蔽未来的路。因为他们知道，无论前路还有多少荆棘，他们都将携手同行。

而关于“蓝海资本”以及幕后更深黑手的清算，也将在卸下所有情感枷锁后，更加凌厉地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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