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为营，伺机而动 第6章 总裁特别助理

“内鬼风波”最终以虚惊一场告终。安全部门的排查结果显示，并非内部人员恶意泄露，而是一个技术团队在测试新型压力工具时，配置失误导致模拟流量泄露到了准生产环境，又恰好被一个未被及时更新的外部漏洞扫描器捕捉并放大，形成了一场看似精准的“攻击”。

尽管真相大白，但苏晚在事件中表现出的冷静和精准的技术直觉，却像一阵微风，悄然改变了顶楼部分人对她的看法。技术部王经理再见到她时，会客气地点头招呼；首席秘书安妮吩咐她工作时，语气虽然依旧严谨，但那份若有似无的审视淡了些许。

然而，苏晚并未感到丝毫轻松。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场风波最大的后遗症，是顾衍之那深不见底的目光。他并未因她的“出色”表现而有任何表示，仿佛那天办公室里步步紧逼的质问从未发生。但这种反常的平静，反而更像暴风雨前的死寂。

“总裁特别技术助理”这个职位，远不像头衔听起来那么光鲜。它的本质是顾衍之工作流程中的一个高级过滤器，负责处理所有流向他的技术信息。这意味着苏晚需要快速消化海量的技术文档、项目报告、合作方案，从中提炼出最核心的要点、潜在的风险和可行的建议，供顾衍之决策。

工作量巨大，且不容有失。因为顾衍之对细节的苛求达到了变态的程度。一份上百页的技术方案，他可能只扫一眼摘要和结论，但若结论中某个数据引用的原始页面存在细微偏差，或是风险评估中遗漏了一个极小的可能性，都会被他瞬间指出，并要求重做。

苏晚几乎投入了全部的时间。她每天最早到岗，最晚离开，咖啡成了续命的必需品。她必须确保经她手的每一份文件都无懈可击，这不仅是工作，更是生存。她不能给顾衍之任何借题发挥的机会。

这天下午，安妮将一份装帧精美的项目计划书放在苏晚桌上，神色有些凝重。“苏助理，这是‘蓝海资本’提交的关于联合成立AI伦理研究中心的合作方案。顾总很重视这个项目，涉及未来的政策合规和品牌形象。你重点看一下他们的技术实现路径和风险评估部分，下班前给我一份初步分析。”

“蓝海资本”，听到这个名字，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是业内顶尖的投资机构，但更重要的是，她隐约记得“伯爵”提供的资料里提到，“蓝海”与顾衍之之间似乎存在一些未曾公开的过往竞争，关系微妙。

她接过计划书，立刻开始研读。方案写得非常漂亮，愿景宏大，技术框架也采用了当前主流且看似稳妥的架构。但当她深入到技术细节和风险评估时，职业敏感让她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对方在数据**保护的实现方案上语焉不详，刻意模糊了关键的数据脱敏和匿名化技术选型，而在风险评估部分，则明显弱化了可能涉及的跨国数据流动的法律冲突问题。

这不像疏忽，更像是一种精心的伪装。将一个有潜在巨大合规风险和政治风险的环节，包装成了一个技术性的、可以后续优化的“细节问题”。

苏晚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如果直接指出这些风险，会不会显得她过于挑剔，或者对与“蓝海”这样的机构合作抱有敌意？毕竟，表面上看，这仍是一个极具吸引力的合作。但如果不指出……一旦项目推进，这些被刻意淡化的风险在未来某个时间点爆发，后果不堪设想。而作为经手这份报告的她，首当其冲要承担责任。

这又是一个两难的选择。顾衍之将这份方案交给她，是否又是一重考验？考验她的专业判断力，还是考验她能否洞察方案背后可能存在的博弈？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空白文档。利弊权衡之下，职业操守和对潜在危机的预警本能占据了上风。她决定如实撰写分析报告，但措辞必须极其谨慎、客观，完全基于事实和逻辑。

她详细列举了方案中的技术亮点和潜在价值，然后重点标注了她在数据**和合规性方面发现的疑点，并附上了相关的法规条款和可能引发的后果预测。她没有妄加猜测“蓝海资本”的动机，只是指出方案文本本身存在的模糊和风险弱化之处。最后，她建议，如果公司确实有意推进合作，必须在下一阶段要求对方就这些关键点提供详尽且可行的技术实现方案和法律合规保障。

写完报告，已是华灯初上。苏晚仔细检查了三遍，确认没有任何情绪化的表达和主观臆测，才将报告发给了安妮。

几分钟后，内线电话响起。是顾衍之直接打来的。

“苏助理，进来。”

苏晚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她整理了一下情绪，走进办公室。

顾衍之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摊开的正是她刚提交的那份报告。他指尖夹着一支昂贵的钢笔，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纸面，发出轻微的“哒、哒”声。他并没有抬头，目光落在报告上，看不清神情。

“关于‘蓝海’的方案，你的结论是‘风险高，建议谨慎，并要求对方补充关键细节’？”顾衍之的声音平淡无波。

“是的，顾总。”苏晚稳住心神回答，“主要基于他们目前在数据**和跨国合规方面的技术方案不够透明，存在较大不确定性。”

“哦？”顾衍之终于抬起头，目光再次如探照灯般射向她，“你知道‘蓝海资本’在业界的影响力吗？知道这个合作项目如果达成，对星烁未来的战略布局有多重要吗？”

“我知道。”苏晚迎着他的目光，“但也正因重要，才更需要确保基础牢固。否则，高楼建在流沙上，倾覆是迟早的事。”

顾衍之盯着她，沉默了几秒，忽然问：“你觉得，‘蓝海’是疏忽，还是故意留下这些漏洞？”

又来了！又是这种直指人心、充满陷阱的问题！

苏晚强迫自己冷静：“顾总，我的职责是基于现有文本进行分析。对方的动机，我没有证据，不敢妄加揣测。我能做的，是指出文本中客观存在的风险点，供您决策参考。”

顾衍之的身体微微后靠，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什么。是欣赏？还是更深沉的算计？他没有再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报告写得不错，条理清晰，切中要害。尤其是对欧盟《人工智能法案》草案相关条款的引用，很及时。”

他居然注意到了这个细节？苏晚心中微震。那份法案还只是草案，并未正式生效，她是为了佐证自己的观点，特意查阅了最新进展才引用的。

“看来，你这个‘特别技术助理’，还算称职。”顾衍之的语气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别的什么，他挥了挥手，“报告放我这里。你可以下班了。”

“是，顾总。”苏晚依言退出办公室。

走在空旷寂静的走廊里，苏晚的心情并未因为顾衍之那句“称职”而放松。她成功地完成了一次专业考验，似乎再次巩固了自己的位置。

但顾衍之最后那个眼神，那句关于“蓝海”动机的提问，都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他似乎在不断地确认着什么，又像是在引导她走向某个方向。

这个“总裁特别助理”的位置，就像坐在火山口。表面平静，脚下却是滚烫的、随时可能喷发的岩浆。而掌控着火山开关的男人，正用他冰刃般的目光，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知道，暂时的平静，只是为了酝酿下一场更大的风暴。而她，必须在这风暴来临前，找到那把能保护自己，甚至能反戈一击的钥匙。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总裁办公室那扇紧闭的门，以及门后那台可能藏着“先知”核心秘密的电脑。

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