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荒纪 第98章 破而后立

源生之池内，时间的概念变得模糊。

雷宇感觉自己仿佛回归了母体，又像是被投入了宇宙初开的生命熔炉。磅礴到极致的生命源能不再是温和的滋养，而是化作了最狂暴的锻造锤，一遍又一遍地锤炼着他的肉身、经脉、脏腑乃至神魂。

每一寸血肉都在哀鸣中崩裂，又在瞬间被更加精纯的生机修复、重组，变得愈发坚韧、通透。原本因强行催动超越极限力量而留下的、细微如蛛网般的根基裂痕，被这股造化之力强行抹平、弥合，甚至变得更加宽阔、稳固，足以承载更狂暴的能量奔流。

他的混沌雷力在这生命本源的浸润下，那抹灰紫色变得愈发深邃，雷霆之中蕴含的毁灭与新生之意达到了微妙的平衡，运转起来如臂指使，圆融自如。水土火三源钥的力量也不再是简单的并列，而是在这磅礴生机的调和与雷力的统御下，开始了更深层次的交融，隐隐有化为一个整体、衍化地火水风之基的趋势。

最让他惊喜的是神魂的变化。混沌魂核的力量被生命源能进一步激发、融合，他的神识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增长、凝练，识海空间不断扩张，希望方舟悬浮其中，洒落愈发璀璨的星辉，与生命古树的气息隐隐共鸣。那丝因维度乱流和强行吞噬信息而造成的神魂隐痛，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强大。

不知过去了多久，那狂暴的改造之力渐渐平息，转化为温和而持续的滋养。

雷宇内视自身，只见经脉宽阔如江河，灵力奔腾似海啸，血肉骨骼莹莹生光，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神魂凝实，神识如网，可轻易覆盖方圆千里！更重要的是，那层困扰他许久的、通往洞虚中期的壁垒，在这破而后立的极致蜕变中，已然薄如蝉翼！

“就是现在！”

雷宇心中低喝，不再压制体内澎湃的力量！混沌雷力、三源钥之力、生命源能、魂核本源……所有力量被他以《雷神诀》为总纲，以初步融合的混沌意境为核心，悍然向着那层壁垒发起了最后的冲击！

轰隆——！

仿佛开天辟地般的巨响在他体内回荡！那层壁垒应声而破！没有丝毫滞涩！

洞虚境，中期！

而且并非初入，而是直接稳固在了中期境界，距离后期也只有一步之遥！他的灵力总量和质量，比起受伤之前，提升了何止数倍！对力量的掌控，更是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他缓缓睁开眼睛，眸中混沌光华一闪而逝，周身气息内敛，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之感。他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感觉充斥心间。

转头看向身旁的彩灵，她依旧被九彩光茧包裹，气息深沉如渊，显然还在消化着巨大的收获。源生之池对她这位生命亲和力极高的九幽玄天鹿而言，效果似乎更为显着。

雷宇没有打扰她，悄然起身，离开了源生之池。池水在他离开后，自动从他身上滑落，不染丝毫。

池边，艾萨拉和几位自然之灵的守护者依旧等候在那里。看到雷宇出来，感受到他那截然不同、如同脱胎换骨般的气息，几位守护者眼中都闪过一丝讶异。

“恭喜小友，破而后立，根基重铸，修为精进。”艾萨拉微笑着点头，眼中带着赞许。她能看出，雷宇此刻的根基之雄厚，远超同阶，未来潜力不可限量。

“多谢前辈成全！”雷宇再次郑重行礼。此番恩情，确实巨大。

“这是你自己的造化与坚持。”艾萨拉摆摆手，目光投向源生之池中的彩灵，“你的同伴收获亦是不小，她正在尝试冲击洞虚巅峰的壁垒，我们不必打扰她。”

洞虚巅峰？！雷宇心中一惊，随即释然。彩灵本就天赋异禀，又得了完整的祖魂传承，如今在这源生之池的助力下，有此突破也在情理之中。

就在这时，一名背生透明羽翼、身形娇小的光之精灵，急匆匆地从森林外飞来，落在艾萨拉面前，神色焦急地传递出一段精神波动。

艾萨拉翡翠般的眼眸微微一凝，脸上温和的笑容收敛，闪过一丝冷意。

“发生了何事？”雷宇察觉到气氛的变化，问道。

“有不速之客，闯入了翡翠梦乡的外围。”艾萨拉的声音依旧空灵，却多了一丝肃杀，“而且，来者不善，带着浓烈的毁灭与掠夺气息。”

她抬手在空中一抹，一片由翠绿光点构成的森林虚影浮现。虚影中，可以看到在森林的某个边缘区域，数艘造型狰狞、涂装着漆黑与暗红色纹路、风格与修真文明和魂道文明都迥异的舰船，正悬浮在半空。舰船下方，大片大片的森林被一种暗红色的能量侵蚀，迅速枯萎、**，化为飞灰！一些森林中的精怪和低阶自然之灵试图抵抗，却被舰船上射出的分解光束轻易湮灭！

“这是……什么势力？”雷宇目光一凝。这些舰船的风格，他从未见过，但其攻击方式中蕴含的那种纯粹的分解与毁灭意志，让他感到一丝熟悉的不安。

“不清楚。”艾萨拉摇头，眼神冰冷，“但他们的力量属性，与记载中某个早已湮灭的、崇尚绝对毁灭与熵增的‘终末纪元’残留，有些相似。他们自称‘收割者’。”

收割者？终末纪元？雷宇心中一动，星核核心传递的破碎信息中，似乎隐约提到过这个称谓，是与“观察者”对立，或者说并行的某种存在？

“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雷宇问道。翡翠星域位置隐秘，生命古树更是与世无争。

“为了‘生命本源’。”艾萨拉沉声道，“生命古树是已知宇宙中最庞大的生命本源聚合体之一。对于这些以毁灭和吞噬为生的‘收割者’而言，这是无法抗拒的诱惑。看来，平静了无数岁月的翡翠梦乡，终究还是被这些鬣狗嗅到了气味。”

她看向雷宇，目光深邃：“年轻人，你恢复得正是时候。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你可愿随我一同，去会一会这些不速之客？”

雷宇几乎没有犹豫。于公，艾萨拉和生命古树对他有疗伤再造之恩；于私，这些“收割者”的气息让他本能地感到厌恶与警惕，而且他需要了解更多关于这些可能与“纪元之劫”相关的势力。

“义不容辞！”雷宇斩钉截铁道。

“好！”艾萨拉点头，对身旁的几位守护者下令，“石母，你留守古树，守护源生之池。青藤，召集各部族战士，随我出征！水灵，封锁被污染的区域，防止侵蚀扩散！”

“遵命，殿下！”岩石巨人、树人长老、水元素生灵齐声应命，迅速行动起来。

一时间，整个生命古树周边区域都动员起来。高大的战争古树拔地而起，迈着沉重的步伐；成群的光之精灵汇聚成璀璨的星河；古老的森林龙兽发出震天的咆哮，展开遮天蔽日的龙翼；甚至连一些温和的草食性巨兽，眼中也燃起了保卫家园的怒火。

这是一支纯粹由自然之灵组成的军队，它们个体强大，配合默契，与整个森林融为一体。

艾萨拉周身翠绿光华大盛，一件由无数叶片和藤蔓编织而成的华丽战甲覆盖在她身上，她手中出现了一柄缠绕着生机与荆棘的长弓——自然守护者之弓！她的气息不再温和，而是变得如同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我们走！”

艾萨拉身形化作一道翠绿流光，朝着被入侵的方向疾驰而去。雷宇紧随其后，混沌雷力在体内奔涌，战意高昂。

青藤长老率领着庞大的树人军团和战争古树，如同移动的山脉，隆隆跟上。光之精灵军团如同绿色的流星雨，森林龙兽展开双翼，遮蔽天空！

一支强大而奇特的军队，浩浩荡荡地开赴前线！

很快，他们便抵达了被入侵的区域。眼前的景象令人触目惊心。原本生机勃勃的森林，此刻大片化为了焦黑的死地，地面上残留着暗红色的、如同活物般蠕动侵蚀的能量残留。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和一种令人作呕的毁灭气息。

那五艘造型狰狞的“收割者”舰船，依旧悬浮在半空，如同五只冰冷的金属巨兽。它们的舰体上布满了各种炮口和能量发射器，正在持续不断地向下方的森林倾泻着毁灭性能量。一些低阶的、如同昆虫般的金属构造体（收割者步兵）正在被污染的区域内穿梭，似乎在采集着什么数据或者样本。

看到自然之灵大军到来，那五艘收割者舰船立刻调转炮口，锁定了为首的艾萨拉和雷宇。一道经过机械合成的、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通过某种精神波扩散开来：

“检测到高浓度生命本源聚合体（指艾萨拉）及未知高能反应个体（指雷宇）。执行收割协议A-7：清除抵抗单位，捕获生命本源核心。”

话音未落，五艘舰船的主炮同时亮起刺目的暗红色光芒！五道粗壮的、蕴含着绝对分解与湮灭意志的能量光柱，如同死神的镰刀，撕裂空气，朝着艾萨拉和雷宇轰击而来！其威力，每一道都堪比洞虚境巅峰的全力一击！

“哼！凋零箭雨！”艾萨拉冷哼一声，自然守护者之弓瞬间拉满，无数翠绿色的光箭如同暴雨般倾泻而出，并非直接对抗能量光柱，而是精准地点射在光柱的能量节点和结构薄弱处！

嗤嗤嗤——！

蕴含着极致生命与净化之力的光箭，与那毁灭性能量发生了剧烈的冲突，竟如同热刀切黄油般，将那五道恐怖的光柱从中瓦解、湮灭了大半！残余的能量也被后方战争古树撑起的巨大绿色护盾挡住。

与此同时，雷宇也动了！

他身形如电，直接冲向了其中一艘收割者舰船！突破后的力量让他信心倍增，他要亲自试试这些“收割者”的斤两！

“混沌雷域，开！”

灰紫色的雷域瞬间将一艘舰船笼罩！狂暴的雷霆之力疯狂轰击着舰船的护盾，发出滋滋的巨响。

“归墟指！”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灰蒙蒙指力，如同手术刀般，点向舰船护盾的能量核心节点！

咔嚓！

那看似坚固的护盾，在蕴含着归墟意境的指力下，竟如同玻璃般破碎！指力余势未衰，直接洞穿了舰船的外壳！

轰！

那艘收割者舰船内部发生剧烈爆炸，冒着黑烟从空中坠落！

一击建功！

然而，另外四艘舰船的攻击也已到来！无数分解光束和追踪飞弹如同蜂群般笼罩向雷宇！同时，大量的收割者步兵如同潮水般从舰船中涌出，它们手持能量武器，动作僵硬却精准，配合着舰船火力，组成了一张致命的火力网！

“来得好！”雷宇长啸一声，混沌雷域扩张，雷光爆闪，将袭来的攻击大部分绞碎。他并指连点，一道道混沌星雷破如同精准的狙击，将那些收割者步兵成片地蒸发！

但这些收割者步兵似乎无穷无尽，而且那四艘舰船的火力极其凶猛，它们似乎拥有某种共享计算核心，攻击配合得天衣无缝，竟暂时将雷宇压制住了。

另一边，艾萨拉与青藤长老等自然之灵大军，也与另外三艘舰船及其释放的步兵展开了激战。自然之灵们依靠着地利和强大的个体实力，与这些冰冷的杀戮机器厮杀在一起，场面异常惨烈。光之精灵的净化之光与毁灭能量对撞，战争古树的巨拳砸碎一片片步兵，但也不时有古树或被污染侵蚀，或被密集的火力轰成碎片。

整个战场，化为了生命与毁灭两种极端力量的碰撞之地！

雷宇在枪林弹雨中穿梭，眼神冰冷。他注意到，这些收割者的攻击模式虽然高效，但似乎缺乏变通，完全依赖于数据和预设程序。

“星核核心，分析对方攻击模式，寻找逻辑漏洞！”雷宇分出一丝神念连接识海中依旧在休眠恢复、但已能进行基础计算的星核核心。

【收到指令。开始扫描分析……检测到目标使用统一战场数据链，攻击模式基于‘熵增最大化’算法……正在构建模型……发现逻辑循环缺陷：应对高频率、无规律能量扰动的能力下降13.7%……建议：使用混沌雷力进行广谱、高频段能量干扰……】

星核核心迅速给出了分析结果！

雷宇眼中精光一闪！混沌雷力，最不缺少的就是狂暴与不确定性！

“混沌雷域——万象雷音！”

他全力催动混沌雷域，不再追求极致的攻击力，而是将雷域中的雷霆之力转化为无数种不同频率、不同属性、毫无规律可言的电磁脉冲与能量扰动，如同一个巨大的、混乱的干扰源，瞬间覆盖了方圆数十里的战场！

滋滋滋滋——！

那四艘围攻雷宇的收割者舰船，其护盾和武器系统立刻出现了剧烈的波动、闪烁！它们的锁定系统失灵，攻击轨迹变得混乱，甚至彼此之间出现了误判和火力误伤！那些收割者步兵的动作也变得更加僵硬、迟滞，仿佛失去了统一的指令！

机会！

雷宇身形如同鬼魅，瞬间出现在一艘因系统紊乱而短暂停滞的舰船下方！

“寰宇……归真！（简化版）”

他再次凝聚力量，但这一次，控制得更加精准，消耗也更小。一个篮球大小的混沌能量球在他掌心成型，狠狠拍在了舰船毫无防护的引擎部位！

轰！！！

这艘舰船直接从内部爆开，化为巨大的火球！

紧接着，他如法炮制，在另外三艘舰船系统恢复之前，凭借超绝的速度和强大的攻击，又将两艘舰船击毁！只剩最后一艘见势不妙，试图拉升高度逃离。

“想走？留下吧！”艾萨拉清冷的声音响起。她手中的自然守护者之弓爆发出璀璨至极的翠绿光华，一支仿佛由整个森林生命力凝聚而成的巨箭，撕裂长空，精准地命中了那艘逃亡舰船的核心！

嗡——！

没有爆炸，那艘舰船在被巨箭命中的瞬间，所有的金属结构仿佛被加速了亿万年时光，瞬间腐朽、风化，化为了最基础的粒子尘埃，飘散消失！

至此，五艘入侵的收割者舰船，全军覆没！地面的收割者步兵也失去了指挥，被自然之灵们迅速清理。

战斗结束，战场一片狼藉，焦黑的土地和枯萎的树木诉说着刚才的惨烈。

艾萨拉来到雷宇身边，看着他，眼中欣赏之色更浓：“没想到你对这些冰冷造物的弱点如此了解。你的那种干扰雷法，很有效。”

“侥幸而已。”雷宇谦逊道，心中却对星核核心的分析能力更加看重。这来自星灵族的科技造物，在应对某些特定敌人时，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这些‘收割者’只是先锋侦察部队。”艾萨拉看着那些舰船残骸，神色并未放松，“他们的主力恐怕很快就会到来。翡翠梦乡的宁静，恐怕要被打破了。”

她看向雷宇：“年轻人，你们恐怕需要尽快离开这里了。卷入这场与‘收割者’的战争，对你们而言太过危险。”

雷宇沉默片刻，摇了摇头：“前辈，恐怕我们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这些收割者的出现，或许与我们所追寻的真相有关。而且，他们那种纯粹的毁灭意志，让我感到不安。若他们真的为了生命本源而来，绝不会轻易罢休。”

他抬头，目光坚定：“在彩灵出关之后，若前辈不弃，我们愿尽一份绵薄之力。”

艾萨拉深深地看着他，最终点了点头：“好。既然如此，你们就先在翡翠梦乡住下。我们需要尽快修复防御，并联系其他可能存在的盟友……这场风暴，看来是避不开了。”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源生之池方向，猛地爆发出一股强大无比的灵魂波动！一道九彩光柱冲天而起，贯穿天地！一股凌驾于洞虚境之上的威压，如同潮水般席卷开来！

彩灵，出关了！而且她的气息……赫然已经踏入了洞虚境巅峰！

雷宇和艾萨拉同时转头望去，眼中都露出了惊喜之色。多一份力量，便多一分应对未来危机的把握。

然而，无论是雷宇、彩灵，还是艾萨拉，此刻都还不知道，这场看似偶然的“收割者”入侵，其背后隐藏的，是一个更加庞大、更加黑暗的阴谋，而这个阴谋，早已将雷宇和彩灵，卷入了漩涡的最中心……